暮色里的铁锈味裹着七彩黏液钻进鼻腔,我扯着束腕抹去下颌沾着的青铜碎屑。
任萱的银簪在指间转出半轮残月,尖端挑着的黏液凝成山脉轮廓投在断墙,正与天边初现的星子交叠成某种诡谲图腾。
"这些黏液必须在天黑前处理。"任萱忽然拽住我左臂胎记,龙鳞纹路在她指尖泛起青紫光晕,"你听——"
地底轰鸣声穿过染血的军靴传来,像是巨兽翻身的震颤。
我望着远处村落零星的炊烟,掌心玄铁链还残留着陈副将咽喉的温度:"安抚百姓比剿匪更难。"
第二日卯时三刻,我卸了甲胄只着素青长衫,任萱将鎏金手链缠在竹篮提梁上。
晨雾里的村落寂静得反常,篱笆后老妇人"砰"地关上木窗,三个孩童原本围着石磨嬉闹,被匆匆赶来的妇人拽着胳膊拖进柴房。
"军爷要买黍米么?"粮铺掌柜的算珠拨得噼啪响,眼角却瞥着任萱篮中手链,"本店只收现银。"
任萱的银簪突然钉在柜台裂隙处,簪头凤凰纹渗出细血:"三年前腊月初八,你给山寨送过二十石粮。"掌柜的膝盖撞翻陶罐时,我按住她握簪的手腕摇了摇头。
日头攀上旗杆时,我们站在晒谷场宣读减免赋税的布告。
几个戴斗笠的汉子突然掀翻木桌,新贴的告示被踩进泥里。"当官的都跟土匪穿一条裤子!"碎瓷片擦过我耳际,在任萱鎏金手链上撞出火星。
暮色西合,我蹲在溪边擦拭玄铁链。
水面倒映着任萱耳后渗血的凤凰纹,那抹赤色正随着手链流光缓慢愈合。"民心不是刀剑能劈开的。"她将竹篮浸入溪水,七彩黏液遇水竟凝成晶莹的堤坝模型,"你看吴老汉。"
对岸蹒跚走来的老者背着竹篓,篓中葛根还沾着新鲜泥土。
他布满裂口的手掌摊开在我面前,掌心躺着枚生锈的齿轮:"将军可知村东水车停转三年了?"
月光漫过吴老汉的草鞋,他蹲下身用树枝在沙地勾画:"土匪凿穿引水渠那日,我儿媳难产死在运水的牛车上。"树枝突然戳向溪畔巨石,"但真正要命的不是匪患,是这底下埋着前朝废弃的青铜水闸。"
任萱的银簪突然发出蜂鸣,鎏金手链在她腕间自动旋转。
我望着沙地上歪斜的水道图,陈副将脖颈后烧红的青铜片突然在记忆里闪过——与吴老汉描述的青铜水闸纹样如出一辙。
"明日辰时,烦请老丈带我们去看水闸。"我解下腰间玉牌压在沙地上,"以此为契。"
子夜巡营时,我盯着舆图上十三镇布防图出神。
任萱捧着药碗进来,耳后凤凰纹在烛火中泛着青铜色冷光:"你的'心眼'今日用了三次。"她突然扯开我左臂束腕,龙鳞胎记正渗出细密血珠,"吴老汉说话时,地下传来齿轮转动的共鸣。"
我握剑的手顿了顿,窗外忽然传来守夜士兵的惊呼。
冲出门时,月光正将满地七彩黏液照得透明,那些本该凝固的黏液竟如活物般向村东蠕动。
任萱的鎏金手链腾空而起,在夜空中划出龙形轨迹,最终指向吴老汉白日所指的溪畔巨石。
"天亮后......"我着玄铁链上的铭文,远处传来早春的闷雷声,"让工兵营把开山工具备齐。"
任萱突然将鎏金手链按在我胎记上,凤凰与龙鳞纹路交叠出青铜色火光:"你听见了吗?"她的手背触到剑鞘时,地底传来千军万马般的齿轮咬合声,比陈副将咽气时的轰鸣更清晰百倍。
东方既白,吴老汉的竹杖敲在溪畔巨石上咚咚作响。
二十名赤着上身的士兵正在搬运镐头,任萱的银簪插在岩石缝隙里,簪头凝结的七彩黏液正顺着青铜纹路渗入地底。
我解下染血的束腕缠在镐柄,抬头望见村落方向飘来几缕迟疑的炊烟。
镐头凿击巨石的脆响惊飞了檐角寒鸦。
我抹了把额前混着七彩黏液的汗珠,玄铁链缠在腕间随动作铮鸣。
任萱绾起的长发垂落几缕青丝,鎏金手链缠在镐柄末端,每次挥动都带起碎星般的光晕。
"军爷,这石头底下渗水了!"满脸泥浆的小兵突然高喊。
我蹲身查看岩缝,指尖刚触到冰凉的地下水,耳畔突然炸开齿轮转动的幻听。
龙鳞胎记骤然发烫,眼前浮现出青铜水闸内部交错的榫卯结构——这竟是"心眼"第三次自主触发。
任萱的银簪突然刺入岩缝,簪尾凤凰纹渗出青铜色液体:"闸门机括锈死了三处转轴。"她腕间手链映着朝阳旋转,七彩黏液在岩壁上投射出齿轮剖面图,"要凿穿东南角的承重石。"
围观村民的窃窃私语忽然停了。
我转头看见吴老汉抱着陶罐站在坡上,十指被葛根汁液染成紫红。
他颤巍巍地将陶罐递给最近的小兵,罐中飘出粟米粥的香气:"给娃娃们垫垫肚子。"
日头攀上中天时,晒谷场飘来炊烟。
几个戴斗笠的汉子蹲在树荫下磨斧头,昨日掀翻木桌的壮汉突然起身,将粗陶碗塞给正在轮休的士兵:"加了山参须的。"
"将军!"稚童的呼喊惊得我手抖洒了半碗水。
昨日被妇人拽走的男童举着木雕水车模型,眼巴巴望着我腰间玄铁链:"能借链子试试转轮吗?"
任萱突然笑出声,鎏金手链在模型上方划出圆弧。
玄铁链缠上木轴的瞬间,七彩黏液竟自动填补了缺损的叶片。
男童兴奋的尖叫中,围观的人群里传出压抑多年的啜泣——是个包着蓝头巾的妇人,指节粗大的手正抚摸着隆起的小腹。
申时三刻,地底传来雷鸣般的轰响。
我攥紧开始渗血的龙鳞胎记,看见任萱耳后凤凰纹己经变成灼目的赤金。
随着最后块承重石碎裂,混着青铜碎屑的激流冲破岩层,在晨雾未散的溪谷间撞出七彩虹霓。
"水闸开了!"不知谁喊了声,晒谷场瞬间沸腾。
吴老汉的竹杖戳进的泥土,浑浊老泪滴在生锈的齿轮上:"三年了......"
暮色染红溪水时,十几个妇人提着竹篮送来新蒸的槐花饼。
昨日扔瓷片的汉子挠着后颈,将磨好的斧头塞给工兵营教头:"后山还有三十棵硬木。"
任萱突然拽我袖口。
顺着她目光望去,村东头升起七柱炊烟,烟迹在空中拧成穗状——正是布告里约定的归顺信号。
她鎏金手链上的凤凰纹路突然游动起来,在我胎记上方投射出青铜罗盘虚影,指针正指向京城方向。
"将军!八百里加急!"
传令兵撞翻竹篱的声响惊散了人群。
我展开明黄绢帛时,任萱的银簪突然发出蜂鸣。
圣旨朱批映着晚霞,字迹却像陈副将咽喉喷出的血——命我十日内返京述职。
溪水突然漫过刚修好的堤坝,将村民刚放下的供果冲得七零八落。
我望着水中自己晃动的倒影,龙鳞胎记不知何时爬上了颈侧。
任萱的鎏金手链缠住我渗血的手指,凤凰纹路正吞噬着血珠绽放青芒。
"子时三刻,让陈参将来帐中议事。"我着玄铁链上新添的裂痕,远处山峦轮廓突然与记忆中的皇城重叠。
任萱忽然将银簪刺进我掌心,剧痛中"心眼"自动触发,竟看见青铜水闸深处藏着半枚虎符——与陈副将临终塞给我的那半枚严丝合缝。
更夫敲响梆子时,我盯着舆图上新绘的水道图出神。
任萱耳后的凤凰纹爬上了锁骨,在烛火中映出青铜闸门的纹样:"你的'心眼'今日用过五次了。"她突然将鎏金手链按在虎符缺口处,七彩黏液竟凝成完整的兵符形状,"明日启程前,该去水闸底下看看。"
窗外忽然飘来孩童的笑闹,几个胆大的少年正用新修的水车舀水嬉戏。
我握紧虎符站起身,玄铁链扫落案上灯花,爆开的火星里隐约浮现出监军太监阴鸷的脸——与三年前屠村那晚,我在土匪头目眼中看到的恐惧如出一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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