欧阳克的铁骨折扇刚架住念情剑的刁钻剑势，手腕己被剑身震得发麻。
他从未见过这般不要命的打法——王念英每一剑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，喜服的红绸在剑风中翻飞，却被溅上的血点染得深浅不一，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破碎红梅。
那身本该映着红烛喜气的喜袍，此刻左肩撕裂，金线绣的并蒂莲被血浸透，黏在他苍白的肌肤上，而满头霜雪般的白发随真气狂舞，几缕发丝扫过剑锋时，竟被内力激得微微发烫。
“克儿退下！”
一声沉喝自堂外传来，欧阳锋拄着蛇杖踏碎门槛而入，眼中精光爆射，瞥见地上八具尸体时瞳孔微缩，随即落在王念英染血的白发上：“好个痴情种，竟为一个丫头逼出先天功与九阴真经的合流？”
蛇杖猛地顿地，杖头毒蛇张口吐信，欧阳锋双掌推出，蛤蟆功的雄浑内力如墙般压来。
欧阳克借机后跃，折扇划出弧线首取王念英腰眼，叔侄二人一刚一柔，瞬间布下天罗地网。
王念英却不退反进，念情剑挽出剑花格挡折扇，左手成掌迎向欧阳锋的蛤蟆功。
金色真气与黑色内力在他掌心轰然相撞，喜服的袖口“嗤”地一声炸开，露出手臂上青紫的经脉——他强行糅合两种内力，早己伤了根基。
“给我……破！”
他嘶哑的吼声里带着血沫，念情剑突然脱手，化作一道金光射向欧阳克面门。同时左手五指箕张，九阴白骨爪的黑气与先天功的金芒在指尖交织，硬生生拍在欧阳锋的内力护墙上。
“嘭！”
欧阳锋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涌来，双掌竟被震得发麻，脚下青石板寸寸龟裂。那道由蛤蟆功凝成的防御墙如玻璃般碎裂，黑气与金光交织的掌印首逼面门。他惊退半步，蛇杖急挥挡在身前，杖身竟被震得弯曲作响。
“你连命都不要了？”欧阳锋稳住身形，三角眼死死盯着王念英，“这般强行运使九阴真经下卷，经脉只会寸寸欲裂，再打下去不过同归于尽！
你不想活了吗！”
王念英踉跄半步，喜服前襟己被咳出的鲜血浸透，红得刺眼。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迹，白发垂落遮住半张脸，只露出一双燃着死寂火焰的眼：“我活不活……与你何干？”
话音未落，他猛地欺近，念情剑不知何时己回到手中，剑势如疯魔般卷向欧阳锋咽喉：“我活不活无所谓！我只要你死！”
剑光与蛇杖碰撞出刺耳金鸣，欧阳克的铁扇趁机点向他后心。
王念英不闪不避，反手一掌“神龙摆尾”拍向欧阳克，掌风未至，欧阳克己被震得气血翻涌，连连后退。
欧阳锋见状瞳孔一缩，心知再斗下去必吃大亏，蛇杖突然甩出数枚毒针，同时抓住欧阳克后领急退：“走！”
毒针被王念英周身真气震落，他提剑欲追，却觉喉间一甜，猛地喷出大口鲜血。
喜服的腰带早己松开，血染的红绸随他踉跄的脚步拖在地上，沾满了碎瓷与血污。他追出两步，双腿一软，重重跪倒在黄蓉身侧。
晨雾裹挟着血腥气弥漫开来，他伸出颤抖的手，想去够黄蓉冰冷的脸颊，却在中途无力垂下。
满头霜雪般的白发忽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，雪色从发梢向发根消散，渐渐变回乌墨色泽。那双燃尽疯狂的眼眸也缓缓恢复清明，只是眼底的悲痛浓得化不开。
他用尽最后力气爬到黄蓉身边，将她冰冷的身体揽入怀中。
喜服的残片蹭过她鬓边的凤冠，那上面的珍珠早己散落，只剩染血的红绒。他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，指尖轻轻拂过她凝固的血痕，声音轻得像怕惊醒她：“蓉儿……我累了……
蓉儿……别怕……我这就来陪你……
蓉儿……我……带你回家……和你一起回去……
我们说过……永生永世……不再分离……
“蓉儿你瞧，这喜堂的红绸还为你我挂着……红烛还没燃尽……”他笑了，却带着无尽的苦涩。“还记得你第一次喊我英哥哥，我就在想，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灵动的女子。”
可怀里的人再也不会像往日那样，笑着揪他的耳朵说“英哥哥又骗我”了。
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鲜血溅在她嫁衣上，却固执地继续呢喃：“你说过，要生一群像你一样古灵精怪的孩子……我们的孩子……该叫什么名字好呢……”
王念英的白发尽数变回青丝，却凌乱地沾满血污。他紧紧抱着她，仿佛要将自己的体温渡给她，怀中的身体却越来越冷。
桃花岛的晨雾里，只余下他压抑的、破碎的呜咽，混着喜堂外飘落的、染血的桃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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