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，楚卫东就掀开了蒙古包的毡帘。
草原上的晨雾像一层薄纱，笼罩着远处的山峦。老马己经在卡车旁忙碌，发动机的轰鸣声惊飞了几只早起的云雀。
"楚兄弟，这么早就要走？"
巴图披着羊皮袄走过来，手里端着碗冒着热气的奶茶。
"喝完再上路。"
楚卫东接过奶茶，滚烫的碗壁暖着手心。奶茶表面浮着一层金黄的奶皮，浓郁的奶香中带着淡淡的咸味。
“快过年了，得赶紧把这批物资送回去，厂里的人都等着呢”
"嫂子呢？"
"在给你装干粮。"巴图朝蒙古包努了努嘴。乌兰正蹲在灶台前，将刚烙好的油饼一层层包进油纸里。见楚卫东看过来，她咧嘴一笑。
老马走过来拍了拍引擎盖："都检查好了，油加得满满的。"
巴图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皮酒囊："路上喝。"
他晃了晃，里面传出液体晃荡的声音，"加了黄芪和锁阳，抗寒。"
楚卫东正要道谢，乌兰己经捧着个布包走过来。
掀开一角，里面是十几张金黄的油饼，葱花的香气首往鼻子里钻。"路上吃。"她用生硬的汉语说道，又指了指布包角落，"这里，奶豆腐。"
张向阳从驾驶室探出头："楚哥，都装好了！"
后车厢里，屠宰好的牛羊整齐码放，最外层是国营牧场盖过章的二十头羊和五头牛。几个保卫员正在用麻绳加固油布。
巴图突然拉住楚卫东的袖子，往他手里塞了样东西。低头一看，是把精致的蒙古匕首，刀鞘上镶着绿松石。"拿去防身，"
晨雾渐渐散去，东方的天空染上一片橘红。
楚卫东爬上副驾驶，从车窗伸出手："巴图大哥，明年开春我还来！"
巴图大笑着拍了拍车门，用蒙语喊了句什么。一旁的少年巴特尔翻译道："阿爸说，到时候带你去猎黄羊！"
卡车缓缓启动，碾过结霜的草甸。后视镜里，巴图一家人的身影越来越小，最后变成几个黑点，融入初升的朝阳中。
几个小时后。
老马叼着烟，突然笑了："这趟值了，这下大家都能过个好年了。"
楚卫东着匕首上的纹路："路上警醒点，我总觉得..."
话音未落，对讲机突然刺啦作响。后车保卫员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："楚哥！九点钟方向！"
楚卫东猛地转头。远处的山岗上，一个白色的影子静静伫立。即使隔着数百米，也能感受到那冰冷的目光。白闪电仰起头，发出一声穿透力极强的长嚎，随即转身消失在岩石后面。
"这畜生..."老马的手不自觉地摸向信号枪，"跟了我们三十里地了。"
楚卫东想起巴图的警告，从座位底下翻出那个皮囊："把这个撒在车周围。"
中午休息时，几个保卫员忙着生火烤饼。楚卫东绕着车队撒了一圈灰白粉末，刺鼻的硫磺味立刻驱散了附近的蚊虫。大刘好奇地凑近闻了闻，立刻打了个喷嚏："啥玩意儿这么冲？"
"驱狼的。"楚卫东收起皮囊，"晚上守夜时记得补撒。"
张向阳啃着油饼，含混不清地说："要我说，干脆干它一梭子..."话没说完，远处的山脊上突然闪过几个灰影。所有人瞬间抄起武器，但那些影子只是一闪而过。
老马眯起眼睛："在探我们的路数呢。"他拍了拍楚卫东的肩膀，"今晚不能睡死了。"
傍晚时分，车队停在一处背风的河谷。
楚卫东安排两人一组轮值守夜，又在营地周围点了三堆篝火。火焰噼啪作响，照亮方圆十几米的范围。
半夜里，楚卫东被一阵奇怪的声响惊醒。像是很多爪子轻轻踏过冻土的声音，又像是风吹动枯草的沙沙声。他悄悄摸出手枪，掀开帐篷一角。
月光下，十几双绿莹莹的眼睛正围在营地边缘。但奇怪的是，狼群始终没有跨过那圈灰白粉末，只是焦躁地在外围徘徊。领头的狼王站在一块岩石上，银白的毛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突然，它似乎察觉到了楚卫东的视线。狼王缓缓转头，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两盏小灯。
一人一狼隔空对视了足有半分钟，白闪电突然仰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，狼群立刻如潮水般退去。
"见鬼了..."身后传来老马的嘀咕声，"这畜生成精了吧？"
天亮后，楚卫东检查了撒粉的边界。地上密密麻麻全是狼爪印，但没有任何跨越的痕迹。更诡异的是，他们在营地外围发现了半只被咬死的野兔，伤口还在渗血。
"这是..."张向阳用枪管拨了拨兔子。
老马脸色阴沉："狼群的规矩。留下猎物，就是标记。"他踢了脚兔尸，"它在告诉我们，跑不掉。"
接下来的路程，狼群如影随形。有时出现在远处的山脊，有时潜伏在路旁的灌木丛。但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，既不进攻也不离去，像一群沉默的监视者。
第三天中午，车队终于驶入张家口地界。远处的检查站红旗招展，几个穿军装的身影正在盘查过往车辆。就在这时，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后车的惊呼："狼群退了！"
楚卫东回头望去。在国道的分界碑旁，白闪电的身影孤零零地立在土丘上。见卡车停下，它居然人立而起，前爪在空中虚划几下，然后转身奔向草原深处，银白的尾巴像旗帜般在风中飘扬。
"奇怪..."老马挠着头，"那动作像在写字？"
楚卫东心头一震。他忽然想起巴图醉酒时说过的话，草原上最老的狼，会记得成吉思汗的军令。
检查站的士兵敲了敲车窗，打断了他的思绪："同志，通行证。"
楚卫东递上证件，最后看了眼狼王消失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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