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这样的情况，陶方明早不是头一回遇到了。
几乎每年都有一两个像赵飞这样慕名而来，想要向他学本事的年轻人。
但那些人怀揣着希望而来，却往往又失望离去。
修仙之法？神仙法术？
呵，他要真会这些，早就自在逍遥去了，还会在这里开半辈子的棺材铺？
赵飞诚恳道：“陶老先生会的，必定是在下不会的。我心慕此道己久，不管是什么，都愿意学。”
“只希望老先生不吝指教。”
“需要多少银子学费，还是要拜师才能学艺，不管什么条件，老先生都可以提出来。”
见赵飞表现得如此诚心诚意。
陶方明呵呵笑道：“学费就不必了，也不用拜师。不过是一些江湖把式，只能替人驱邪招魂，只要你耐得下心来学，老头子教给你又有何妨？”
“你将来若是用这些帮助到别人，也算是给我积阴德了。”
“多谢老先生。”
赵飞心头一喜。
他本还以为陶方明会对自己提出什么条件，进行什么考验之类的。
却没想到这位老先生表现得如此豁达，让赵飞不禁心生好感。
其实，赵飞并不介意拜师学艺这种事，在他心里，只是多了一个老师。
将来无论是学武功，还是寻仙访道，必定是还要多拜几个师父的。
陶方明道：“但有一点老头子先提醒你，我这一行，远没有外行人想象的那么风光。别以为学了法术，就能呼风唤雨、降妖除魔？那可错了！”
“我这里没有那种呼风唤雨的强大法术，老头子所会的，不过是给死人净身穿衣时念的《往生咒》，用鸡血狗血画符的土法子，给受惊的孩子‘叫魂’……”
“呵呵……”
陶方明轻笑了笑，神色开始变得有几分复杂：“而且我们这行当，经常要跟死人、鬼怪打交道。半夜被叫去给横死的人收尸也是常事，遇到真闹厉鬼的宅子，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。”
说着，他拉开衣襟。
只见敞露出来的胸口上，有一道分外可怖的伤疤，位置正处于心脏边缘。
“看到没有？这是三年前，老头子对付一个吊死鬼时留下的。那晚要不是我反应快，稍微躲了一下，现在躺棺材里的就是我了。”
陶方明又指了指墙角的一个木箱，里面堆满了符纸和法器：“这些东西，看着神秘，其实很多都是祖祖辈辈拿命换来的经验。我活了大半辈子，教过不下十几个徒弟，像你这种慕名而来的，更是年年都有。可最后能坚持下来的，却记不清有没有超过十个了。”
老人重新坐下，语气缓和了些：“后生，我看你年纪轻轻，若是只图个新奇，趁早打消这个念头。这手艺学起来枯燥又危险，就算学几年下来，也不见的有什么成果，既不能让你成仙得道，更发不了大财。”
“与其学这些，你还不如好好练武了。”
听完这番话，赵飞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，依旧诚恳说道：“受教了。不过，老先生说的这些，正是在下想要学的。”
两人正说到这里。
前边的街道上，一个十五六岁、长得虎头虎脑的少年，风风火火地快步走了过来。
少年长得非常壮实，手里提着一个篮子，篮子里面放着一个陶罐子，另外还有些药材。
隐约可以闻到有血腥气从罐子里飘出来。
他先看了赵飞一眼，然后对着陶方明拱手汇报：“师父，你让我买的黑狗血我买回来了，药也替您抓来了，刘大夫说，这药得用文火慢煎两个时辰。”
陶方明笑着点点头，对赵飞介绍道：“这位是我的徒弟，李青。”
然后又对少年说道：“他叫赵飞，是远道而来跟我学本事的，既然他比你大，你往后叫他赵大哥就行。”
“赵大哥。”李青对着赵飞笑了笑，表情有几分憨厚。
赵飞温和道：“李青兄弟不必客气。”
陶方明随即吩咐：“阿青，你先去后院煎药，另外把客房收拾一下，给赵飞住。”
等李青离开。
陶方明叹了口气：“看见没？这就是我现在的徒弟，从十一岁那年开始跟我。学了三年，却连最简单的安魂符都画不利索。不过这孩子也是命苦，爹娘都死在饥荒里，徒弟再笨，我也总不能把他赶出去吧？”
赵飞道：“老先生仁慈，不过我看阿青兄弟赤子之心，将来必定可以继承老先生的衣钵。”
陶方明摆摆手：“既然你决定要学这种跟晦气打交道的苦差事，我就教你，你先去后院帮着阿青收拾一下。”
“以后一些基础方面的知识，你可以多向阿青请教，我这徒弟虽然学东西比较慢，但基本功还算扎实。”
赵飞笑着点了点头，将马匹一系，转身去到后院。
后院面积有五十多平米，有一小半的地方搭了草棚，棚子下面堆着大量木材，还有一具没完工的棺材。
赵飞又进了东厢房，也就是客房。
客房里面摆了三张木床，光是这三张床，就占了整个房间一大半。
李青正跪在靠窗的木床上铺被褥。
听见脚步声，他回头露出笑道：“赵大哥，这张给你睡。被褥都新晒过了，保证没霉味。”
他指着靠墙的床铺说：“这张是我的，对了……师父说我晚上睡觉打呼噜，希望赵大哥不要介意。”
李青有几分不好意思。
赵飞笑道：“这有什么？我在武馆学武的时候，一个宿舍十几个人，有几个不打呼噜的？没有呼噜声我反而还不习惯了。”
李青眼睛一亮，顿时来了兴趣，追道：“赵大哥在武馆学过武功吗？是在哪家武馆，学的什么？”
赵飞道：“飞燕武馆，你知道吧？”
李青连连点头道：“知道知道，江陵县西大武馆之一，飞燕武馆以飞燕掠影功最为著名，另外还有一套破山刀法。”
赵飞道：“没错，我学的就是飞燕武馆的破山刀法和飞燕掠影功。”
李青露出羡慕之色：“可惜我交不起学费，师父也离不开人照顾，不然我要是也能去学武就好了。”
赵飞暗自好笑。
他和李青可谓相反，他一心想学法术，李青却想练武。
想了想，赵飞说道：“这个简单，回头我教你便是。”
飞燕武馆并不准弟子将武馆的武功随便外传，但到时候，他可以去飞燕武馆给李青交上学费，让李青挂个名。
赵飞无论是在御风桩，还是破山刀法、飞燕掠影功这两门，都己经达到了大成地步，教李青完全没问题，一点都不会比武馆教习传授为差。
虽然他和李青见面不久，但却对这个少年，颇有好感。
“真的吗？那可太好了，谢谢赵大哥！”李青大喜过望。
“呵呵，你我同门学艺，大可不必如此客气，况且我也要请教你，你到时候可不能藏私。”
“不会不会，赵大哥想学什么，只要我会的，我就一定知无不言。不过师父一首说我笨，就怕我教的不好……”
两人一番交谈，说说笑笑。
很快床就铺好了。
此时两人的关系，也变得亲近了不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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