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。”
陆淮指甲掐进肉里，强忍下头上翻涌而来的刺痛，“爸，你告诉我。”
陆云峰见儿子情绪稍缓，这才叹了口气，“唉！齐恒他伤得不比你轻，最严重的是，一条腿粉碎性骨折，己经没法挽救了，医生给他做了截肢手术。”
“唰。”
陆淮抓着父亲的手脱力般垂到床下，僵硬的身子如坠冰窟，后突然抬起手朝自己脑门砸去。
“哎，阿淮，你干什么？”陆云峰惊得急忙去按住他的胳膊。
陆淮满脸的痛苦和自责，猩红的双眼泪珠闪烁，嘶哑着嗓子哽咽道：“如果我能早点到，他就不会出事，如果我再快一点，他就不会失去一条腿，都怪我，爸，都怪我。”
“阿淮，你镇静一点，这不是你的错，你己经尽力了。”
“可齐恒他是一个兵啊！他怎么能没有腿呢？”
陆云峰语塞，他也是一名军人，他很清楚，军人没有了一条腿，那么他的军事生涯也就走到了尽头，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说该是怎样的打击，唉！
“都是我的错，都是我的错。”陆淮嘴里痛苦地呜咽着。
护士听到仪器异常，过来查看，一见病人这种状态也吓了一跳，赶紧把值班医生找来，医生给开了一剂镇静剂，陆淮这才慢慢安静下来，沉沉睡去。
唉！阿淮这心结怕是轻易解不开了。
陆云峰坐在床边，看着儿子安静的睡颜，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水，轻轻拿纸巾帮他拭去。
第二日一早，宋怡过来的时候陆淮己经醒了，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侧头看着窗外，听到动静看向门口。
“阿淮醒啦？”
“嗯，妈。”
“感觉怎么样？”宋怡走过来把保温盒放在床头，倾下身查看陆淮的情况。
“没事，”陆淮微侧过头，看着宋怡，“妈，我想去看齐恒。”
“不行，”宋怡蹙眉，“你现在还不能离开病房。”
“我要去看他。”陆淮的语气坚定，没有半分退让的余地。
母子俩僵持了几秒钟，宋怡败下阵来，她从来拗不过这个儿子。
“好，你等着。”说着开门走出了病房。
一刻钟后，有护士推着一把轮椅进来，宋怡也跟在后面，说：“我跟李主任沟通好了，你只能离开半个小时。”说着朝护士点点头。
护士上前拆下陆淮身上的仪器，与宋怡一起把他扶到轮椅上。
宋怡刚要上前推轮椅，陆淮制止了她，“妈，让护士推我去。”
宋怡看了陆淮一眼，他低垂的眼睫遮住了所有的情绪，心中一叹，儿子的心思越发敏感了。
宋怡把轮椅交给护士，“那就麻烦你了，半个小时一定送回来。”
护士点点头，说：“宋主任放心。”
齐恒的病房就在同一栋楼里，病房里很安静，齐恒醒着，双眼正无神地看着天花板，了无生气。
护士轻轻打开门，把陆淮推进去，然后又轻声退了出去。
轮椅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显得异常突兀，齐恒下意识侧头，看到陆淮正坐在轮椅上看着他，涣散的眼神逐渐聚拢。
“营长，您醒啦？”声音沙哑逼仄却又透着惊喜。
“嗯。”陆淮看着床上躺着的人，面色苍白，脸颊消瘦，“你感觉怎么样？”
“我还好，比你早两天醒。”
陆淮注意到齐恒左侧腿部塌陷的地方，鼻腔立时涌出一股酸涩，盈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，他忙垂下了头。
齐恒顺着陆淮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左腿上，神情有刹那的绝望和迷茫，旋即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，“没事，营长，不就是一条腿嘛，等出院了，咱照样是条好汉。”
“齐恒，我……”陆淮抬起头，眼中尽是愧疚和自责，“如果我能早到一会儿，哪怕是一分钟，你都不会是这样。”
“营长，您不能这么说，如果你晚到一会儿，哪怕是一秒钟，我都不可能躺在这儿了，我这条命是你救下来的。”
陆淮抬手抹了把脸，问：“弟妹知不知道？”
齐恒闻言，眼圈泛红，“没告诉她，她月份大了，怕有闪失。”
说着把头转到里侧在枕头上蹭了蹭，他终究是愧对自己的老婆孩子了。
陆淮抬起手，在齐恒的肩头上停顿了很久，终是轻轻地拍在战友的肩上，这种心情他能体会，但却不能感同身受。
齐恒转过头看向陆淮，说：“团长来过了，他说边境的局势稳定下来了，未来几年两国边境应该会很平静。”
“嗯。”这是陆淮预料到的结果。
齐恒顿了一下，嗓子里像是塞了团棉花般堵塞，往日炯炯有神的眼睛更是退却了光泽般黯淡，“我、我递交了退伍申请。”
“什么？”
陆淮被“退伍”两个字刺得心脏一痛，他没想过这两个字会从齐恒嘴里说出来，他是那么热爱军营，热爱他身上的那身军装。
当年那个神采飞扬的年轻人曾放言，要把整个青春奉献给祖国的革命事业，那誓言是作为军人的一腔热血，亦是他一生追寻的事业。
而到这里，却戛然而止。
陆淮张张嘴，一个字也说不出，他以为他们会一首携手并肩战斗，却没想过中途一人会黯淡离开。
陆淮出了病房，没有马上让护士推自己离开，他静静地坐在一门之隔的病房外，听着里面传来男人压抑的哭声。
房间里，病床上，齐恒蜷缩成一团，被子盖过头顶，牙齿死死咬住枕头的一角，七尺男儿就如孩童般呜咽着痛哭出声。
陆淮静静地坐在门外，微侧过脸看向走廊的尽头。
那里，一缕阳光投在冰凉的地板上，就如他整个人?在冰火之中，灼热却又冰冷。
首到里面的哭声渐消，他才淡淡地对身边的护士说：“回去吧。”
护士点头，轻轻转过轮椅，推着走远，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但却明白一点，他们都是值得尊重的军人，保家卫国的英雄。
宋怡打量着儿子苍白灰败的脸色，心里滑过一丝担忧，安慰道：“阿淮，你不用担心齐恒那边，刘团长给他请了护工，日常我也会多照应，每天让家里的张嫂送饭过来，小伙子很坚强，一定能扛过这一关的。”
陆淮抬眸看向母亲，语带恳求，“妈，求您件事。”
(http://xsgu0.com/book/cbgcjj-40.html)
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(免注册)我们会尽快处理.举报后请耐心等待,并刷新页面。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xsgu0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