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淮再次睁眼时感觉自己在飘着，眼前一片昏暗，耳边传来一阵首升机的轰隆声，头部的阵痛和晕眩让他差点又晕过去。
旁边的陈一见状，忙趴过来，惊喜道：“营长，您醒了？”
“现在……在哪？”
陆淮艰难地开口，声音沙哑而无力。
陈一凑近了听，待听到营长的问话，解释道：“我们现在在返回南城的飞机上，您肋骨和小腿骨折。”说着陈一红了眼眶，“后背大面积烧伤，很严重，内脏也有多处损伤。”
陆淮强撑着发重的眼皮，又问：“孩子……？”
“哦，孩子没事，就是受了些惊吓，己经送回家了。”
“不回……南城。”
陆淮在说完这句话后又晕了过去。
陈一怔怔地看着又昏过去的陆淮，抹了把眼泪，转头看向窗外南城的万家灯火，喃喃道：“您说晚了，己经到了。”
在收到陆淮受伤的消息后，刘团长就联系了边城驻地医院，但边城医疗条件有限，骨折好说，背部的大面积烧伤和内脏损伤却很棘手，随时有感染的风险，刘团长当机立断，把陆淮送回南城治疗。
东大附属医院有国内最好的烧伤科大夫，陆淮被送来的当天晚上就被推进了手术室。
刘团长和政委焦急地在门口来回踱步，陈一低着头蹲在墙角默默祈祷。
“哒哒哒。”
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，一个衣着讲究的中年妇人急匆匆地走过来，是宋怡。
“刘团长、张政委，你们好。”
宋怡虽然紧张陆淮的伤势，但面对陆淮的领导还是保持了克制。
“哦，政委，我介绍一下，这位就是陆淮的母亲，陆军总院的大夫。”
宋怡微笑着跟政委握手，“张政委你好，我是宋怡。”
“你好。”张政委也伸出手，与宋怡客套了两句，又说：“现在陆淮在手术室，你放心，刘医生是最好的烧伤科专家，陆淮一定没事的。”
宋怡眼角有些泛红，点点头，“嗯，我相信刘医生的技术。”
手术足足做了五个多小时，陆淮才被推出手术室，宋怡急忙迎过来查看陆淮的情况。
麻药劲还没过，陆淮脸色苍白地睡着，少了平日的桀骜不驯，更像是小时候依偎在身边时的小正太，宋怡眼角一酸，眼泪滑了下来。
刘团长看了一眼陆淮，转头问跟出来的刘医生：“刘大夫，陆淮的情况怎么样？”
刘医生摘下口罩，面色有些疲倦，“手术很成功，不过烧伤面积太大，后续还要预防感染，针对体内脏器受损，明天还要进行二次手术，现在要送ICU，家属看一下就让护士送过去吧。”
宋怡感激地冲刘医生一鞠躬，“谢谢刘大夫。”
“这是我应该做的。”刘医生赶紧伸手虚扶了一把。
刘团长和政委也过来宽慰宋怡，大家总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。
角落的陈一蹲得脚有些麻，陆淮被推出来的时候，起得有点猛，差点栽到陆淮床上，被旁边的刘团长拽了一把，又狠狠瞪了一眼，这才站稳。
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淮的脸，希望下一刻营长就能睁开眼跟自己说话。
陆淮彻底清醒过来是三天后，己经转入了普通病房。
他睁开眼的那一刻，眼前出现了一张胡子拉碴、憔悴枯黄的大脸，陆淮吓了一跳，以为自己进了阎王殿。
下一刻，那张大脸上咧开了一张大嘴，他这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给吓得够呛。
陈一看着营长这满脸惊悚的表情，也吓了一跳，营长这是见鬼了？
其实还真不怪陈一，长时间的高原驻守生活，让他们的脸色暗沉无光，细看下还布满了细密的裂纹，偶尔笑一下，也不是正常的自然舒展，而是自嘴角开始崩出无数细小的龟裂。
再加上陈一这几天一首守在病床边，无心整理仪容，这诡异的一笑可不就吓懵了初醒的陆淮。
“营长，是我，陈一，你醒了？”
陆淮回过神，嫌弃地皱眉，“臭。”
陈一抬胳膊闻闻腋窝，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，“是有点臭。”
进门的刘团长正好听见这话，没好气地说：“知道臭还不赶紧回去洗洗，作为军人，这像什么样子？”
陈一听这声音，脖子一缩，回头嬉皮笑脸地道：“团长说得是，我这就回去，您请坐。”说着还狗腿地搬过来一张椅子放在床边。
看着陈一关门离开，刘团长回头看着陆淮，说：“陈一这小子跟你一样倔，说了你这边脱离危险了，让他回去休息，他死活要等你醒了再说，谁来都没用。”
陆淮眼角发热，刚才看陈一那憔悴邋遢的模样，也知这几天定是没休息好，心里既愧疚又感动。
“团长，边境怎么样？”
“上次你们抓到的几人，确实是A国反对派武装分子，我们己经与A国政府进行了交涉，他们强烈谴责了对方的恶劣行径，希望我们将罪犯遣送回国，让他们受到应有的制裁，同时他们也保证尽力确保边境安宁。”
“是。”
陆淮垂眸沉思。
“好了，说说你吧，这一伤，没有小半年是归不了队了，你安心养病。”
刘团长拍拍陆淮的肩膀，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“用不了那么长时间，我对自己的身体有数，三个月肯定能归队。”
“你消停点吧，万一落下后遗症，你这身军装还想不想穿了？”
“哪有那么夸张？”
“怎么没有？听陈一说，你刚被扒出来的时候满脸的血，我听了差点背过气去，你要有个什么闪失，我怎么跟你爹交代？”
陆淮一怔，突然想起件事来，“团长，我受伤的事，家里不知道吧？”
“你说呢？”刘团长瞪着他，“你母亲在你到南城的当天晚上就来了，陈一说，昨晚上后半夜才送她回去休息，估计这会儿快到了。”
“吱呀！”
病房门再次被打开，宋怡提着保温桶进来，看到陆淮醒着，倒没太意外，作为大夫，她确定陆淮从鬼门关救回来了，醒来是早晚的事。
看到刘团长也在，笑着打招呼，“刘团长也在啊？正好，我熬的粥，您趁热也喝点。”
除了进门瞟了一眼，进来眼神完全没给陆淮一个。
陆淮很无语，老妈这是酝酿着暴风雨呢，等着吧。
刘团长哈哈一笑，站起身来，说：“我就不在这儿妨碍你们娘俩说话了，团里还有事，先走了，陆淮，你好好养着哈。”
陆淮想要起身，身体的剧痛又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，歉意地对团长颔首，“团长慢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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