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过几日,鲜卑大军便如乌云压境般,气势汹汹地来到阴馆城下。
鲜卑首领和连高坐于阵中,柯最、慕容旦左右相随,身后两万鲜卑士卒,队列严整,盔甲森寒,长刀映日,威风凛凛。
和连一心逼降赵苞,大手一挥,几个凶神恶煞的鲜卑兵卒便将赵苞的家眷推搡至阵前。
赵苞一眼就望见了五花大绑、面容憔悴的母亲,不刹那间,心如刀绞,悲恸如决堤的洪水,夺眶而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,他嘶声呼喊:“母亲!”
赵母听到儿子的声音,眼眶瞬间,泪眼朦胧中仰头看向城墙,哽咽着回应:“我儿威豪,莫哭!”
和连仰头看向城墙上的赵苞,扯着嗓子,大声威胁道:“事母不孝,枉为人子。赵苞,现你母在此,如果不开城投降,恐怕你母子今生难以再聚了!”
赵苞强忍住哭声,擦去眼角的泪水,对着赵母诉说道:“娘,儿子对不住您!本想着拿些微薄俸禄,早晚侍奉在您身旁,好好尽孝,哪料到竟让您遭此横祸。儿子的罪孽,实在难以言表。娘,自小您就教导我,做人要做君子,为官要当忠臣。在家,我是您的儿子;临阵,我是朝廷的大臣。如今大义在前,私恩只能放下,儿子唯有奋勇拼杀,战死沙场,才能稍稍赎罪。”
赵母听着儿子的话,见他如此顾全大义,非但没有悲伤,眼中反而涌起欣慰之色,热泪盈眶,放声大笑。
“威豪我儿,生死有命,怎能因顾念我,就损害你的忠义之志?辜负国家的大恩?昔日右丞相王陵反对吕后称王而被罢相,他母亲听闻后,当着使臣的面,毅然伏剑自尽,只为坚定他的志向。儿啊,你我母子当以他们为榜样,坚守忠义,不负社稷的期望!”
母亲这番大义凛然的话语,字字如重锤,敲打着赵苞的心,更让他觉得痛不欲生。
慕容旦听了赵苞母子二人的对话,心中暗叫不妙,意识到赵母正力劝赵苞誓死守卫此城,急忙下令鲜卑士兵将赵母带离。
他随即上前劝说道:“赵府君,听我一言!自古天下者,非一人之天下,惟有德者居之。
尔汉朝皇帝亲近奸佞,疏远贤良,沉溺享乐,大兴土木,致使天怒人怨。
而我鲜卑大单于,重用汉人,颁定律法,励精图治,公正无私,无人敢犯。
如今我军兵强马壮,欲兴仁义之师,救百姓于倒悬。若太守及早应天顺人,不失封侯之位。
倘若执迷不悟,只怕你这区区小城,难以抵挡我军攻势。一旦城破,踏为平地,玉石俱焚,岂不悔之晚耶?”
赵苞朝城下怒叱一声,唾弃道:“呸!你们这些蛮夷之族,未开教化,屠戮百姓,无恶不作,何谈仁义二字?”
慕容旦望着眼前高耸坚固的城墙,眉头紧锁,强攻怕是难以奏效。
他眼珠一转,计上心来,催马向前,对着城墙上的赵苞高声激将:“赵府君,两军对垒,一旦开战,那可是生灵涂炭,死伤无数。你敢不敢下城来,与我单挑一战,分出个胜负?”
汉朝时期,尚武之风盛行,世人皆以“文能提笔安天下,武能上马定乾坤”为追求。
太守者,郡将也,上马管军,下马管民,赵苞作为雁门太守,自然也是能文善武。
赵苞闻言,毫无惧色,转身对着身旁的士卒,沉稳吩咐道:“尔等务必严守城池,不可有丝毫懈怠,待我前去会他一会!”
言罢,赵苞伸手握住身旁的点钢枪,利落地翻身上马。随着“吱呀”一声巨响,城门缓缓大开,吊桥轰然放下。
城上战鼓“咚咚”擂响,为赵苞助威,他单人匹马,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城门,转瞬便来到了阵前。
慕容旦见赵苞身着一袭银甲,在日光下熠熠生辉,眉清目秀,周身散发着一股不凡气度,活脱脱一副儒将风范。
慕容旦身为鲜卑人,却素来对汉人文化倾慕有加,见状,竟不自觉地礼貌开口:“赵府君,请赐教!”
言罢,慕容旦紧握狼牙棒,双腿一夹马腹,策马如疾风般奔来,到了近前,猛地高高举起狼牙棒,朝着赵苞当头一棒狠狠挥下。
赵苞反应极快,迅速举枪抵挡,“铛”的一声巨响,火星四溅,震得人耳鼓生疼。
紧接着,赵苞趁着对方攻势稍缓,手腕一翻,长枪如灵蛇般刺出,直取慕容旦咽喉。
慕容旦不慌不忙,用狼牙棒一横,稳稳挡住这凌厉一击。
他顺势将赵苞的长枪掀到一旁,抡起狼牙棒又朝着赵苞劈去。
赵苞抡起长枪,沉着应对。
两人你来我往,刀光剑影闪烁,战马嘶鸣不断。眨眼间,便战至五十回合,却依旧难分胜负,周围的士兵们看得目不转睛,连大气都不敢出。
和连在一旁观战,见两人势均力敌,一时半会儿难分高下,心中焦急,按捺不住,举着虎头刀,一夹马肚子,策马飞奔而来,准备上前助战。
慕容旦虽为鲜卑人,却也有着自已的骄傲,不愿以二打一,见和连加入,便默默退到一旁。
赵苞面对和连的车轮战,毫无惧色,抖擞精神,继续迎战。
然而,又战了三十回合后,赵苞渐渐感到体力不支,手臂愈发沉重,每一次抵挡和连的攻击都变得艰难无比,渐渐有些招架不住。
无奈之下,他只好虚晃一枪,回马朝着城门方向撤走。
和连见状,哪肯轻易放过,纵马紧追不舍。
赵苞一边策马狂奔,一边朝着城上大喊:“城上放箭!”
顿时,箭如雨下,和连赶忙挥舞手中刀锋,左挡右拨,将飞来的箭矢纷纷拨开,可他也深知再追下去太过危险,只好调转马头,狼狈地奔回鲜卑军营。
过了午时,鲜卑士卒饱餐一顿后,和连心有不甘,再次来到城下挑战。
可这一次,城墙上高高挂起了“免战牌”。任凭和连如何叫骂,城内始终毫无动静,仿佛一座沉默的巨兽,只留和连在城下徒劳地宣泄着怒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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