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的草原,日暖风和,草木像是被大自然施了魔法,疯了似的向上生长,放眼望去,绿浪翻涌,一直绵延到与天际相接之处。
柯最,这位鲜卑中部部落的领袖,跪在高坡之上,他的部下们整齐地排列在身后,所有人都面朝东方,神色凝重而虔诚,跪拜迎接那初升的太阳。
当第一缕阳光冲破云霞,洒向大地,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与力量的曙光。
在鲜卑人心中,太阳是神圣的象征,它带来光明、温暖和生机。
祭祀仪式结束,众人有序散去。
柯最则将部落中的骨干们召集到自已的庭帐内。
庭帐宽敞而结实,四周挂着各种兽皮装饰,帐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膻味。
柯最坐在主位上,目光威严地扫视着众人,依照鲜卑大单于檀石槐所立的规矩,开始了每月一次的月议。
今日商讨的核心,依旧是与汉人之间的纷争。
“父亲,大哥已经战死一个多月了,他的尸骨还未得到安息,我们何时才能进攻云中县城,为大哥报仇雪恨!”
柯最的小儿子伊曼,年轻的面庞因愤怒而涨红,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悲愤,率先打破了帐内的沉默。
他的拳头紧握,关节泛白,周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杀气。
柯最听到这话,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“川”字,他的眼神变得严厉起来。
“报仇!报仇!你就知道报仇!若心中只有仇恨,将来如何能担当起头领的重任?”
柯最心中清楚,伊曼虽是部落中最强悍的勇士,在整个鲜卑部落的武力排名中也能位居前五,但他性格太过冲动,行事全凭一腔热血。
作为未来部落的继承人,这样的性格缺陷无疑是致命的。
对于和连这一点,柯最有点恨铁不成钢,他知道伊曼勇猛忠诚,但在谋略和大局观上还需要磨砺。
而这场与汉人的博弈,才刚刚开始,未来的路还很长,充满了未知和挑战。
“父亲,我并非满脑子都是仇恨……”伊曼见父亲如此严厉,赶忙解释道,“我是觉得现在正是草木茂盛、羊肥马壮的时候,我们物资充足,而汉人那边却腐朽没落,贪污横行,优势明显在我们这一边。”
伊曼一边说着,一边比划着,试图让父亲和众人明白他的想法。
伊曼的话并非空穴来风,东汉末年,朝廷苛政重税,百姓苦不堪言,许多汉人士族也不堪重负,纷纷逃往塞外,寻求鲜卑人的庇护。
伊曼通过与这些逃难汉人的交流,对东汉朝廷的腐败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。
帐内众人听了伊曼的话,不禁纷纷点头,开始低声议论起来。
有人赞同伊曼的观点,认为此时进攻汉人是绝佳的时机;也有人面露担忧之色,觉得汉人毕竟地大物博,底蕴深厚,不可轻易挑衅。
柯最听着大家的议论,微微眯起了眼睛,陷入了沉思。
他不得不承认,伊曼所说的这些情况确实属实。
但战争并非儿戏,一旦发动,就意味着无数的伤亡和部落的命运转折。
柯最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汉人谋士,口中恭敬地问道:“李先生,你怎么看?”
柯最口中的李先生,正是李忠。
李忠本是五原郡人,命运弄人,一次意外让他沦为鲜卑人的俘虏。
为求活命,他选择投身柯最的部落,成为了柯最帐下一名谋士。
在这塞外之地,他凭借着自已的智谋,渐渐在鲜卑部落中站稳了脚跟。
李忠微微欠身,神色平静,缓缓说道: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大汉还没有腐朽到不堪一击的地步,他们的军队依然强大。
战争需要的不仅仅是一时的勇猛和看似有利的时机。我们要考虑粮草的补给、兵马的调配,还有汉人城池的坚固。
若我们贸然进攻,很可能会陷入困境,让更多的族人失去生命。”
李忠的话音刚落,伊曼就忍不住冷哼一声,满脸不屑。
“哼!汉人总是向着汉人说话!李忠,你别忘了,就在去年,汉人向鲜卑出兵一万,结果怎样?汉兵死者十有七八,最后大败而归!”
伊曼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,他对李忠的话充满了质疑,在他看来,这是李忠身为汉人在故意偏袒。
李忠目光平静地看向伊曼,缓缓说道:“那是因为汉人君臣决策失误。出塞征讨,就当前大汉的国力而言,在草原上进行决战,我们鲜卑确实占据优势。但攻城作战,情况则大不相同,优势并不在我们鲜卑这边。”
“尚未攻城,成败未知,你怎知攻城不成?”
伊曼依旧不服,向前跨了一步,眼神中满是挑衅。
在他心中,鲜卑勇士个个勇猛无比,汉人城池又怎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。
李忠目光坚定,毫不退缩地迎上伊曼的目光,继续说道:“虽然如今的汉人皇帝荒淫无道,但对边防的重要性还是有清醒认识的。
他部署在边境的将领,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之人。
特别是当今并州刺史董卓,此人勇猛且足智多谋,多次成功平定凉州羌乱,战功赫赫。
如今,他更是未雨绸缪,将自已的积蓄都换成了军饷和装备发放给将士,对云中郡的布防更是格外用心。”
伊曼还欲争辩,刚张开嘴,还没来得及出声,就被柯最抬手打断。
“李先生所言有理,目前攻城时机未到。”柯最向伊曼摆了摆手,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经过多次与汉人交战,鲜卑人已经深刻认识到情报的重要性。
柯最通过细作的探知,知道李忠所说的情况属实。
而且,檀石槐多次召集各部落大人议事时都着重强调,对汉人的策略还是应以骚扰抢劫为主,切不可擅自攻城。
伊曼虽满心不甘,但看着父亲严肃的神情,也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,气鼓鼓地坐了下来。
他暗暗握紧了拳头,在心中发誓,总有一天,他要为大哥报仇,让汉人血债血偿。
柯最宣布议事结束的那一刻,伊曼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。
他猛地甩开门帘,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已的穹庐走去,每一步都带着重重的戾气。
柯最望着伊曼离去的背影,心中隐隐有些不安,微微叹了口气。
伊曼的冲动和鲁莽,一直是他的心病,可本性难移,他一时又难以彻底改变这个小儿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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