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8章 你在跟我说笑吗

面对被买通的专家王教授咄咄逼人的质问，赵兴邦蹲在地头慢条斯理地扒拉着土坷垃，指尖捻起一株嫩绿的棉苗在阳光下细看。汗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滴在苗根处，洇出深色的圆点。

"赵同志，请你正面回答!"王教授掏出手帕擦着眼镜片，金属镜框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着冷光，"这些作物的生长速度超出正常值百分之三百，如果不是使用违禁药物，难道是你会变戏法？"他特意把"违禁药物"四个字咬得极重，声音在晒得发白的打谷场上荡出回音。

几位穿着白衬衫、戴着草帽的男人正站在田埂上，他们是县里派来的农业专家。村民们则远远近近地围了一圈，交头接耳，脸上写满了不安和疑惑。他们刚刚还在为地里的好收成而欢欣鼓舞，可这些“专家”一来，脸色就没好看过，对着庄稼指指点点，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。

赵兴邦站在人群的最前方，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。王玉兰紧紧地挨着他，手心里全是汗，担忧地望着自己的丈夫。刘婆婆也拄着拐杖站在不远处，一双浑浊但精明的眼睛在几个专家和赵兴邦之间来回扫视，嘴巴紧紧抿着，没有像往常一样开骂。

在所有人的注视下，赵兴邦终于有了动作。他没有愤怒，没有慌乱，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。他只是缓缓地抬起眼皮，迎上王教授那看似正义凛然、实则充满恶意的目光，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。

“王教授是吧？”赵兴邦的声音很平淡，像是在拉家常，但这份平淡在眼下剑拔弩张的气氛中，却显得格外有分量，“你说我这地里的庄稼有毒，就凭你上下嘴皮子一碰？”

王教授没想到赵兴邦在这种情况下非但不认错，还敢反问，顿时一噎，脸色涨红：“我这是根据科学的观察和经验做出的合理推断！你这种反常的生长情况，就是最大的疑点！”

“推断？”赵兴apur邦的笑意更冷了，“推断就能给人定罪？那还要公安干什么？王教授，你也是搞农业科学的，应该知道最基本的原则吧？是骡子是马，拉出来遛遛。是不是有毒，有没有激素，不是你说了算，也不是我说了算，得让检验结果说了算。”

他伸手指了指那片长势喜人的庄稼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田埂：“地就在这里，庄稼也在这里。你们可以随便取样，拿到县里、省里，甚至京城去检验。如果检验出来，我赵兴邦的粮食里有任何对人体有害的成分，我承担一切后果，枪毙坐牢，我绝无二话。”

他的话掷地有声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底气。原本惶恐不安的村民们，听到他这番话，心神顿时定了不少。是啊，兴邦敢让人拿去验，说明他心里没鬼！

赵兴邦顿了顿，目光如电，直刺王教授的内心：“但是……”

他话锋一转，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：“如果检验结果证明我的粮食清清白白，没有任何问题。那么今天，你们几位专家，特别是你，王教授，当着全村人的面，无凭无据地污蔑我，败坏我的名声，动摇我们全村搞生产的决心，这个责任，你们又该怎么承担？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！”

这番话有理有据，进退有度，既表明了自己坦荡的态度，也划下了明确的底线。专家组里其他几位本来就觉得王教授有些操之过急的专家，此刻都下意识地挪了挪脚步，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。他们是来调查的，不是来当枪使的。如果最后查出没问题，王教授今天这番话，就是严重的诬告，他们可不想跟着惹一身骚。

王教授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。他没想到赵兴邦这个泥腿子居然如此难缠，三言两语就把皮球踢了回来，还把自己架在了火上烤。他当然知道这粮食不可能有毒，马副主任给他的任务，是借着“调查”的名义，把事情闹大，逼赵兴邦交出那个能让劣质种子起死回生的秘密。

想到这里，他心一横，决定不跟赵兴邦在“有没有毒”这个问题上纠缠，直接图穷匕见。

“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赵兴邦！”王教授冷哼一声，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，“我们专家组下来，是为了帮助农民解决问题，是为了保证食品安全，不是来跟你打口水仗的！既然你对你的粮食这么有信心，那好，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先放一放，等检验结果出来再说。”

他话锋一转，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：“但是，你必须解释另一个问题！你那个所谓的‘催芽技术’是怎么回事？据我们所知，县里下发给你们村的，是一批陈年的劣质种子，发芽率极低。可在你的手里，这些种子却能一夜之间变得，并且迅速发芽、茁壮成长。这才是问题的关键！”

他向前逼近一步，声音充满了诱导和压迫：“赵兴邦同志，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秘密了。这种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技术，对于我们整个国家的农业发展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！为了全县、乃至全国人民都能吃上饱饭，我要求你，立刻、马上，把这个‘催芽技术’的配方交出来，由国家统一进行研究和推广！”

他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，把自己放在了国家和人民的道德制高点上，仿佛赵兴邦不交出配方，就是自私自利，就是人民的罪人。

周围的村民们又一次被他说动了。他们虽然感激赵兴邦，但听王教授这么一说，也觉得这技术要是能推广全国，那可是天大的好事，兴邦个人藏着掖着，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。

王玉兰急得眼圈都红了，这配方是丈夫的安身立命之本，怎么能说交就交！

然而，赵兴邦的反应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。他听完王教授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，非但没有被说动，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，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