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笑容,连同那份刻意摆出来的师兄风范,瞬间僵在了脸上,如同被施了定身咒。
只见德福身后,跟着走进来三个人:一个穿着鹅黄衣裙、梳着简单发髻、看起来顶多十三岁、眉眼灵动的小姑娘;一个穿着崭新宝蓝色锦袍、一脸好奇又强装镇定、年纪更小的少年;还有一个明显是丫鬟打扮的少女。
简明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师妹呢?他那么大一个、能让师父赞不绝口、让师弟也佩服的师妹呢?在哪儿?
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越过这仨“小孩”,往他们身后张望……空空如也。
德福适时地躬身介绍:“老爷,客人到了。这位是苏晓小姐,这位是苏阳少爷,这位是他们的丫鬟福枝姑娘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苏晓小姐说…是您的师妹。”
轰隆!
一道无形的惊雷精准地劈在了简明头顶!
他僵硬地、一寸寸地、难以置信地将目光挪回到那个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身上。
小姑娘正睁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,好奇又带着点狡黠地看着他,见他望过来,还大大方方地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,脆生生地喊了一声:“大师兄好!”
“你……你是我师妹?”简明的声音都变调了,带着一种梦游般的恍惚。他指着苏晓,手指头都有点抖。这怎么可能?!眼前这分明就是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!师父说的“天纵奇才”、“青出于蓝”,指的就是这个小豆丁?!开什么国际玩笑!
苏晓和苏阳齐齐点头,动作一致得有些可爱。
“对啊,大师兄,如假包换。”苏晓笑眯眯地说,那表情,活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。
简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仿佛听到了自己世界观崩塌的哗啦声。他猛地吸了好几口气,才勉强稳住心神,眼神里充满了“这一定是个玩笑”的挣扎:“小丫头,冒充神医的师妹,这罪名可不小啊。”他还是不死心。
苏晓也不废话,首接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封信,双手递了过去:“大师兄请看,这是师父他老人家让我带给您的亲笔信。”
简明几乎是抢过去一样接过了信。那熟悉的、属于师父的、带着点狂放不羁的笔迹,他绝对不会认错!他飞快地拆开信,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。
信的内容很简洁,大意是:简明你个臭小子,在京都乐不思蜀了吧?为师收了个关门弟子,天分比你当年强多了!她要去京都常住,你给老子好好照看着!要是让她受委屈,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!哦对了,她年纪是小了点,但本事不小,你小子别狗眼看人低!……落款正是他师父的名讳和独门印记。
啪嗒!
信纸从简明手中滑落,掉在了地上。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小姑娘,再看看地上那封铁证如山的信,整个人彻底石化了。
小……小师妹……真的是个小娃娃!比他小了整整二十岁!比他那不傻不愣登的师弟简浩还要小两岁!
这还不是最惊悚的!
最惊悚的是,简明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猛然想起一件差点让他当场昏厥的事情——他!为了躲清静!也为了应付那些难缠的皇亲国戚!他好像!大概!可能!还给小师妹收了一个20岁的大徒弟,身份还是皇帝的儿子!!!
“完了完了完了……”简明只觉得眼前发黑,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。他仿佛己经看到西皇子得知自己拜了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为师时,那张俊脸会扭曲成何等可怕的模样……
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,感觉凉飕飕的。
苏晓看着自家大师兄那如同调色盘般急剧变换的脸色,从震惊到难以置信,再到生无可恋,最后定格在一种“吾命休矣”的绝望上,不由得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。
“大师兄?”她试探性地又叫了一声,心里嘀咕:不就年纪小了点嘛,至于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吗?师父在信里肯定没少夸她本事,大师兄这反应也太不给面子了!
简明被这一声“大师兄”唤回了魂。他猛地弯腰,几乎是扑过去捡起地上的信,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,尤其是关于苏晓年纪的那句“年纪是小了点”,他恨不得把眼睛瞪出来把“小了点”三个字抠掉换成“成熟稳重”!
事实摆在眼前,由不得他不信。
他深吸一口气,再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心情,终于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“呃…呵呵…小…小师妹啊…苏阳小兄弟…坐…快请坐!德福!上茶!上好茶!把我珍藏的雪顶含翠拿出来!”
德福也被自家老爷这失态的样子惊到了,连忙应声去准备。
简明招呼着苏晓苏阳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,自己则有些魂不守舍地坐回摇椅,眼神复杂地打量着苏晓。越看越心惊,越看越觉得……这丫头片子,眼神也太清亮太有灵气了,完全不像普通小孩。
“那个…师妹啊,”简明组织着语言,艰难地开口,“你们来京都…几个月了?怎么今天才想起…呃,才来看师兄我啊?”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。要是早知道师妹是个小豆丁,他……他……他好像也不能怎么样,但至少心理准备能充分点啊!也不至于搞出给皇子拜师这种乌龙!
苏晓捧着德福刚端上来的香茶,喝了一口,眼睛一亮:“好茶!”然后才略带点不好意思地回答:“大师兄见谅,我们一家初来乍到,要安顿房子、铺子,事情繁杂,这不刚理顺了,就赶紧来拜见您了嘛。”她说的也是实情。
“哦…安顿…铺子…”简明心不在焉地重复着,脑子里还在天人交战关于西皇子的问题。不行,得想办法把那事儿圆过去!绝对不能让师妹和西皇子碰面!至少现在不能!
他甩甩头,强打起精神,摆出师兄的架势(虽然这师兄对着小师妹实在有点底气不足):“咳,师父在信里交代了,让我好好照顾你。说吧,今天来找师兄,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?别客气,师兄在京都这块地界,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。”他努力找回一点神医的威严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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