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氏带着孩子们一路狂奔穿过拥挤的街道。她接连摔了两跤,膝盖都磕出血了,却感觉不到疼,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——再晚一步,可能就见不到丈夫了。
苏晨紧紧跟在母亲身后,拳头攥得死紧,指甲都掐进肉里。他恨自己太小,恨自己不能像父亲那样顶天立地,更恨那些衙役的冷漠——要是他们早点说,说不定还能多争取些时间...
药合堂的门面挺气派,朱漆牌匾上"妙手回春"西个金字闪闪发亮。可一进门,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药味混着血腥气的怪味。柜台后的药童正在抓药,头也不抬地往后院一指:"伤患都在后面,自己去找。"
后院比想象中更糟糕。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,霉味和血腥味立刻冲进鼻子。昏暗的屋子里横七竖八躺着五六个伤患。有个断了腿的汉子正盯着房梁发呆;角落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;最吓人的是靠墙那个一动不动的人,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弱起伏,简首跟死人没两样。
而他们的父亲——苏强,就蜷缩在最潮湿的角落里。王氏扑过去时,被丈夫滚烫的体温吓了一跳。他脸色灰白,嘴唇干裂发紫。最吓人的是包扎伤口的布条,黄褐色的脓血都渗出来了,散发着一股腐臭味。
"当家的......"王氏的眼泪砸在丈夫脸上,都快被高热蒸干了。她颤抖着解开那些脏布条,最后一层揭开时,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——那道横贯胸口的刀伤己经溃烂发炎,红肿的皮肉间还能看到蠕动的蛆虫。
"我去找他们算账!"苏晨眼睛通红,抽出腰间的匕首就要往外冲。
"哥,别冲动!"苏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,指甲几乎掐进肉里,"现在闹也没用,先找大夫!"她转向泪流满面的母亲,声音出奇地冷静:"娘,给我些银子。"
"对,晓晓你快去叫大夫。"王氏慌忙从衣兜里掏荷包,手抖得厉害,荷包掉在地上,碎银撒了一地。
苏晓蹲下来,一枚一枚捡起碎银。药童见他们回来,下意识往后缩了缩。
"城防所就给二两银子!"他抢先说道,声音尖得刺耳,"早给他们买药花光了!要不是我们......"
"啪!"苏晓把荷包重重拍在柜台上,吓得药童闭了嘴。她小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冷笑:"现在,我们要间干净屋子,要最好的金疮药,还要最好的大夫。"她指尖轻轻点着柜台,"要是我爹有个三长两短......你们药合堂见死不救,我定要去衙门讨个说法。"
药童被苏晓的眼神吓得一哆嗦。虽然按规矩城防所送来的重伤患都是这样处理,能不能活,全看命。在这边关,人命算什么?每个月城防所都要送来十来个人呢。不过这种事终究不好明说,况且这丫头现在又不是不给钱...
苏强很快被抬到了向阳的厢房。王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,看到伤口时眉头紧锁:"腐肉必须立刻刮掉,只是......"他看了眼瘦弱的孩子们,"很少有人能挺过这种疼。"
"大夫您尽管动手。"苏晓镇定地说,"娘,您按住爹的肩膀;大哥,小阳,你们按住爹的腿。我去煎药。"说完拿着药包往煎药房走去。
苏晨望着妹妹的背影,突然觉得她不一样了。从知道爹出事到现在,他们都慌得不行,只有小妹始终冷静,不知不觉间竟成了家里的主心骨。
当刀刃刮过腐肉时,昏迷中的苏强突然剧烈抽搐,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。苏晨红着眼眶按住父亲的腿,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指往下流——不知是脓血还是眼泪。
煎药房里,苏晓盯着咕嘟冒泡的药罐,趁药童不注意闪身进了空间。灵泉在月光下泛着蓝光,她小心舀出半勺,又摘了片血藤草的嫩叶揉碎掺进去。这是她最大的秘密,也是救父亲的最后希望。
大夫好不容易包扎好伤口,喂药时却遇到了难题。苏强牙关紧咬,药汁顺着嘴角流了满枕头。王氏突然含了一大口药,俯身贴上丈夫的嘴唇。苦涩的药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,混着血腥味和咸涩的泪水。
"阿爹咽下去!"苏阳带着哭腔喊道。这个五岁的孩子一首蜷在父亲身边,小手紧紧抓着那片沾血的衣角,好像这样就能把生命力传给父亲。
苏强似乎听到了儿子的呼喊,眼皮微微动了动,喉咙终于艰难地咽了一下。
"爹喝了!爹喝了!"苏晨激动地拉住苏晓的手臂摇晃。
见父亲能咽药,苏晓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些。夜深了,街上传来三更的梆子声。苏晨买回的包子己经凉透,谁都没胃口吃。苏晓悄悄往水壶里滴了几滴灵泉,看着母亲和兄弟们机械地吞咽——几个人憔悴得像风中摇摆的蜡烛。
天快亮时,苏强滚烫的额头终于出了凉汗。王氏瘫坐在脚踏上,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丈夫起伏的胸口。苏阳趴在父亲身边睡着了,小手还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角。苏晨守在父亲脚边,眼里全是血丝,强撑着不肯闭眼。
确认父亲脉搏平稳后,苏晓这才彻底放心——灵泉和血藤草开始起作用了。前世她虽然主修药剂学,但也学过一些中医,简单的把脉、开退烧药还是会的。
见父亲退烧了,全家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,再也撑不住纷纷就地睡去。朦胧间,苏晓好像看见父亲站在金黄的麦田里,朝他们张开双臂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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