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完新宅的第二天苏强和赵氏心里惦记着制药房的事情，所以一早就回了青山小院。新宅的事宜，就全权交给了刘管家打理。
苏晓和苏阳姐弟俩也没闲着。苏晓惦记着百草堂那三间正在装修的铺面，想着等下要去看看。苏阳则纯粹是少年心性，想跟着姐姐在城里玩玩。
“姐，咱们先去铺子看看，然后去西市甜心斋买点心吧？行云说他家是老字号，点心可好吃了，尤其是桂花糕和核桃酥！”苏阳坐在马车里，兴致勃勃地规划着。
苏晓笑着戳了下弟弟的额头：“就知道吃！先去铺子，看完再去。”
马车踢踢踏踏驶入繁华的京城内城。就在他们路过顺天府衙门口那条宽阔的街道时，前方却堵得水泄不通。人声鼎沸，哭嚎声、愤怒的斥骂声震耳欲聋，远比平日集市还要喧闹十倍。
“咦？前面怎么了？”苏阳好奇地探出头去。
马车刚拐到顺天府衙门口那条街，前面堵得水泄不通！人声鼎沸，夹杂着哭嚎和嗡嗡的议论声。
“这么多人？出啥事了？”苏阳好奇地扒着车窗张望。
苏晓看着拥挤的人群也蹙了下眉：“福枝你就在马车上。阳阳，走，我们下去看看。”她估摸着不是小事。
两人挤进人堆。衙门台阶上，一对老夫妻极其凄惨。老头子趴着，后背血肉模糊，奄奄一息。老太太抱着他，哭得撕心裂肺。
周围人压着嗓子议论纷纷，苏晓和苏阳侧耳听着；
“……梁有福告薛修卓下毒害死他闺女……是为了娶郭侍郎家的寡妇小姐……薛家舍不得梁氏的丰厚嫁妆……”**
“……薛家那老婆子刻薄！这些年全靠媳妇嫁妆……郭家小姐心气高不肯做妾……作孽啊！”**
“……有贴身丫鬟绿衣作证！还有大夫的供词！铁证如山！知府凭什么打人？”**
* **山羊胡老者凉薄：“……小后生，天真！郭侍郎夫人是隋国公府的表小姐！知府哪敢得罪？打板子算轻的！平头百姓告官？难如登天！梁家……唉，完了！”**
苏晓听着人群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渐渐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；
京都富商梁有福独女梁玉娘，六年前携丰厚嫁妆下嫁彼时微末小吏薛修卓。梁玉娘持家有方，孝敬公婆，其嫁妆支撑薛家体面生活，助薛修卓升至吏部郎中（五品）。
谁知薛修卓得陇望蜀，与上司郭侍郎新寡的嫡女郭玉婷有了私情。郭女身份高贵，不肯为妾。薛家母子觊觎梁玉娘嫁妆，不愿因休妻或和离归还嫁妆，竟生毒计——让梁玉娘“病死”！梁玉娘被至亲丈夫和婆母毒杀到死都不知情。
梁玉娘贴身丫鬟绿衣，守灵时意外听到薛家母子密谈，得知真相。她寻机逃出薛府，向悲痛欲绝的梁有福夫妇哭诉冤情。
梁有福夫妇知道自己是普通百姓，没有证据奈何不了薛还，于是强忍丧女之痛，不惜重金找到当初被收买下毒的大夫，取得其亲笔供词及下毒铁证。他们怀抱血泪状纸，携绿衣（人证）与大夫供词（物证），敲响京都府鸣冤鼓，要求开棺验尸。
京都府尹见状告对象涉及吏部郎中薛修卓、郭侍郎之女，且郭家与皇后外戚隋国公府有亲，畏惧权贵。他不仅压下案件，反斥梁有福咆哮公堂，命衙役当众重打其二十大板，致其重伤垂死。
梁夫人目睹丈夫惨状，悲愤绝望至极。她痛斥官府不公、世道黑暗，高呼“去阎王殿告状”后，一头撞向衙门口石狮，当场毙命，死不瞑目。
围观百姓虽震惊愤怒，但慑于官府淫威，也只敢小声议论。
“造孽啊…绝户了…”
“人家是大官…惹不起啊…”
“走吧走吧，别惹祸上身…”
……
人群像退潮般，带着叹息和恐惧，慢慢散开。苏晓看着地上两具尸体，被衙役搬走，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。这就是**规则**。愤怒无济于事。只是没想到这隋国公府在京都如此势大，只是沾亲带故，官府就不敢招惹。可想而知，要是得罪他们该是什么下场。
她拉了拉还在死死盯着衙门口、小脸憋得通红的苏阳：“走了，阳阳。”
苏阳被姐姐一拉，回过神来，胸口那股闷气堵得难受，
“姐，那个知府太可恶了，不但不帮苦主申冤，居然害的无辜的惨死。根本就不配做百姓的父母官，真是气死我了。”苏阳一脸气愤，胸口堵着一口气，都快炸了。
“阳阳这就是皇权社会，没有保护自己的和家人的能力就只能被别人宰割。”
“可是...可是...”苏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，因为他在心底深处也明白姐姐说的。他想起那年他们一家逃荒，到大梁城寻找父亲，父亲重伤垂死，衙门根本不管，要不是他们及时找到了父亲......
回到马车上，气氛有些沉闷。福枝看到衙门口的死人吓得小脸煞白，还有些发抖。苏阳低着头，拳头捏得紧紧的，显然还在为梁家的遭遇和不公的世道憋气。
苏晓看着弟弟这副样子，心里叹了口气。这世道确实残酷，但日子还得过。她凑近苏阳耳边，对他悄悄说了几句话。”
苏阳猛地抬起头，眼睛瞬间亮了！刚才的憋闷愤怒一扫而空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兴奋和恶作剧的光芒。他用力点头，嘴角忍不住咧开一个解气的笑容：“姐你说真？”
“嗯，真的。”苏晓拍拍他的肩膀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：“徐叔，绕路，去百草堂铺子。”
马车驶离这片刚刚被血与泪浸染的街区。阳光依旧，却照不进人心的阴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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