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晓练完轻功,大汗淋漓,正抱着换洗衣物往浴房走,忽然被师父叫住。
"丫头,过来一下。"
她诧异地回头。自家这位师父素来懒散,平日都是等她主动请教才肯开金口。自从二师兄腿伤痊愈后,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。
扁鹊笑眯眯看着苏晓:"你大师兄来信了。"
"大师兄?"苏晓更觉奇怪。大师兄的信向来都是二师兄转述,今日这老顽童怎么特意提起?
"信里提到我了?"
"你也不关心关心自己的徒弟。"扁鹊摇头晃脑,"到底年纪小,还不懂为人师表之道。"
"师父您也没见得多关心我呢。"苏晓小声嘀咕。
扁鹊闻言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,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:"你徒弟写给你的,自己看吧。"他暗自感慨,这小徒弟也是个机灵鬼。拜师一年多,他晾着她,她也晾着他,鲜少主动请教,仿佛他这个师父只是个摆设。可藏书阁的药典都快被她翻烂了,还有她那些自制的药丸连他都觉得新奇。这丫头在医道上的天赋,确实更胜大徒弟一筹。
苏晓挑眉接过信笺。若非师父提醒,她都快忘了这个便宜徒弟了:"这回信可真够慢的,非得等药吃完了才来信,倒跟我一样无利不起早。"
她一目十行看完信,表情顿时古怪起来。这信写得文绉绉的,满篇华丽辞藻,亏得她文学功底扎实,否则还真看不懂徒弟的弦外之音。
信中先是表达拜师之幸——这话苏晓半个字都不信;接着夸赞她配的药疗效显著;最后拐弯抹角地说想来拜见师父,奈何身体未愈,只能书信往来以慰思念——说白了就是三瓶药吃完病还没好,盼着师父再送些药来。
"不愧是皇家人,讨个药都要七拐八绕,一句话八百个心眼子。"苏晓腹诽,"他就不怕我这个师父看不懂?"
她慢条斯理地折好信笺,抬眼看向师父,那眼神分明在问:还有事吗?没事我走了。
"你不回信?"扁鹊挑眉。
"雪雕传书几日即到,他隔了数月才回信。"苏晓气鼓鼓道,"我这个做师父的若立刻回信,岂不太没威严?我不要面子的呀。"
扁鹊嗤笑:"老夫还以为你这厚脸皮不要脸呢!"
"师父..父...!我才是您徒弟!"苏晓瞪眼,"您怎么胳膊肘往外拐?"
"哪儿往外了?"老顽童理首气壮,"你徒弟不就是我徒孙?"
苏晓一时语塞。
扁鹊见她终于吃瘪,得意地推过一个锦盒到她面前。
"这是?"苏晓睁大眼睛。
"你徒弟送来的拜师礼。"
苏晓一听十分惊喜,迫不及待打开锦盒,只见一块雕着精细双鱼戏珠的羊脂白玉静静躺在丝绒锦盒里,玉佩通体莹润,洁白无瑕,一看就价值不菲。
扁鹊凑近细看:"玉质清透,雕工精湛,必是大师耗时数年所制。"
苏晓爱不释手地摩挲着玉佩。原本还想着再晾徒弟几日,可这礼物实在贵重。再端着,倒显得矫情了。
"师父,我想了想,为人师表不该与徒弟计较,我这就去回信。"
扁鹊一脸"果然如此"的嫌弃表情:"这会儿不要面子了?"
"您不懂。"苏晓故作高深,抱着玉佩一溜烟跑了,"徒儿先去沐浴啦!"
望着小徒弟远去的背影,扁鹊笑着摇头。
京都,西皇子府。
暮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庭院里,西皇子倚在紫檀木雕花栏杆旁,苍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栏杆上细腻的纹路。经过数月的药浴调理和养生丸调养,这位曾经缠绵病榻的皇子终于能够走出房门,在庭院中小憩片刻。这样寻常的举动,对他而言却是曾经遥不可及的奢望。
"殿下,风大了些。"贴身侍女捧着披风轻声提醒。
西皇子摆了摆手,目光仍不住地望向朱漆大门的方向。今日德高又去简神医府上求药了,不知这次能否带回那位神秘师父的回信?思及此,他下意识摸了摸袖中的青瓷药瓶——里面仅剩的五粒养生丸,是他如今最珍贵的宝物。
想到这些日子服用养生丸后的变化,西皇子眸中闪过一丝希冀。多年来被困在这方寸之地,连府门都迈不出去的日子,终于有了转机。可随即,记忆深处那些阴霾又浮上心头——母妃受宠招来的嫉恨,孕期遭人暗算的往事,太医那句"活不过而立之年"的断言,以及父皇渐渐失望的眼神......
"殿下!德高公公回来了!"
西皇子猛地回神,只见德高正疾步穿过回廊。他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,故作平静地问道:"简神医那边可有消息?奉安来信了吗?"
德高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,却因庭院中来往的仆从而欲言又止。西皇子会意,藏在广袖中的手指微微发颤,面上却丝毫不显:"扶本皇子回房吧。"
待厚重的房门掩上,西皇子再也维持不住镇定,急切地望向德高。案几上的鎏金香炉升起袅袅青烟,将他苍白的脸色映得忽明忽暗。养生丸所剩无几,这些日子他不得不省着服用,生怕断了这续命的良药。而府中那些暗处的眼睛,更让他连期盼都要小心翼翼。
待所有仆从都退出内室,德高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三只青瓷药瓶和一封书信。西皇子指尖微颤,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笺,熟悉的文风扑面而来——依旧是那般肉麻得令人牙酸的语调,字里行间满是"为师"对爱徒的疼惜之情。
"殿下,信上可说了什么?"德高轻声问道。
西皇子并未作答,而是先取过青瓷瓶,倒出一粒莹润的养生丸置于掌心。他仔细嗅了嗅,确认与先前服用的别无二致后,这才仰头咽下一粒。"师父说,很中意我送的玉佩。"
德高闻言松了口气,笑道:"那枚双鱼佩可是您满月时皇上亲赐的。听说光雕刻就耗去工匠两年光阴,整个大内都寻不出几件这般品相的羊脂白玉,自然讨喜。"
西皇子微微颔首:"我记得库房里还有把玉骨折扇,与那双鱼佩是同一块玉料所制。你去寻来,回信时一并捎给师父。"
德高面露迟疑:"殿下是否考虑换件别的..."
"不必了。"西皇子打断道,"既然简神医说师父偏爱美玉,投其所好才是上策。"他说着,眼中闪过一丝深思。时至今日,他仍对这位"师父"的真实身份存疑。
"母妃深得圣宠,若让那些人知晓我的病症有望痊愈..."西皇子冷笑一声,"不知多少人要辗转难眠了。"
"朝中派系错综复杂,诸位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。简神医不愿卷入皇家纷争,本皇子也能理解。
德高有些疑惑的问道:"可为何非要杜撰出个小师妹来?"
西皇子轻抚着信笺,"简神医久居京城,难免要与各方周旋。纵使他医术通神,得罪的人多了也是麻烦。"
"可他那'小师妹'远在奉安..."德高突然恍然大悟,"即便有人心怀不满,总不能追到千里之外去寻晦气吧"
西皇子眯起眼睛,指节轻轻叩击案几:"既然简神医要演这出戏,本宫自然乐意配合。只要能治好这身顽疾,陪他演上一演又何妨?"
窗外暮色渐沉,将西皇子瘦削的身影拉得老长。案上的鎏金烛台映得他眸中暗流涌动,仿佛己看见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惊慌失措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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