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爹，我肚子饿了。”苏晓眨着亮晶晶的眼睛，拉着苏强的袖子撒娇，“今天赚了钱了，我们去酒楼吃饭好不好？长这么大，我还从来没进过酒楼呢。”
苏强看着女儿期待的小脸，心一软，立刻拍板：“去！今天晓晓立了大功，想吃啥爹都答应你。”粗糙的大手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头发，眼里全是宠爱。
“太好啦！”苏阳一听要去大酒楼，高兴得蹦了起来，像只欢快的小兔子围着板车首转圈。
王氏听了也不由得露出向往的神情。她年轻时候在守城府当差，跟着老夫人去过一次酒楼，那些精致的菜、热闹的场面，到现在都忘不了。苏晨虽然努力装得很平静，但微微发亮的眼睛还是暴露了他心里的期待——对这个穷苦农家出身的少年来说，酒楼就像另一个世界那么远。
一家人收拾好东西，先把推车也寄存在驿站，这才朝着城里最大的“醉仙楼”走去。一路上苏阳像只快乐的小麻雀，不停地问：“姐姐，酒楼里是不是有比脸还大的包子？”“听说那儿的糖醋鲤鱼会跳起来？”
转过街角，三层的醉仙楼一下子就出现在眼前。朱红色大门前站着两个穿青色衣服的伙计，看见苏强腰上沉甸甸的钱袋，立刻堆起笑脸：“几位客官里边请！”
刚走进大堂，浓浓的酒菜香味就扑鼻而来。苏阳瞪大了眼睛——大厅中间居然真有个活水池，几条金鲤鱼在荷叶中间游来游去。跑堂的伙计领他们到二楼靠窗的雅座，透过雕花的窗户，能看到整条街。
“客官想吃点什么？”跑堂的递上烫金边的菜单。苏强刚想推辞，苏晓拿过菜单翻看起来：“要糖醋鲤鱼、八宝鸭、蟹粉狮子头……”她每报一个菜名，跑堂的眼睛就亮一分。
等菜的时候，隔壁包间传来吵架声。“一两银子买的东西，卖给我要五两？他咋不去抢！”一个尖利的女声叫道。苏晓心里一跳，正想仔细听听，跑堂的端着金光闪闪的大盘子进来了。
那条鲤鱼晶莹剔透，淋着像琥珀色的酱汁，八宝鸭肚子里真的塞了八样山珍（好材料）。苏强有点拘束，不敢动筷子，王氏却注意到女儿好像在想事情：“晓晓，怎么了？”
“没事。”苏晓夹了块鱼肉给弟弟，眼角余光却瞥见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——正是之前买过洗发膏的那个小厮，这会儿正抬头看着醉仙楼的招牌。
“姐！这鸭子会开花！”苏阳惊奇地指着被跑堂拆开的八宝鸭，鸭肚子里五颜六色的食材像花瓣一样散开。王氏赶紧按住乱动的小儿子，却看见苏晓的筷子停在半空，目光还是时不时瞟向窗外。
“晓晓？”苏晨顺着妹妹的视线看过去，只看到街角一个匆匆离开的青衣背影。
苏晓回过神，夹了个狮子头放到苏晨碗里：“大哥尝尝，听说这儿的肉丸子咬一口会爆汁呢。”她故意装轻松的语气反而让苏晨有些狐疑。
等吃的差不多，跑堂的又端来一壶桂花酒：“这是老板送的。”苏强有点疑惑，刚想推辞，楼梯口突然一阵骚动。只见三个穿着衙役衣服的人大步走过来，领头那个高个子敲着桌子：“谁是卖洗发膏的？”
苏强手里的酒杯“哐当”一声掉在桌子上。王氏吓得一把揽住苏阳，苏晨下意识就挡在了妹妹前面。
“差爷有什么事？”苏晓从哥哥身后探出头，声音清亮，一点没发抖。
高个衙役眯起眼睛：“有人告你们卖假药，跟我们走一趟。”说着就要来抓人。
“慢着！”旁边雅间的珠帘突然被掀开，一个穿着华丽绸缎衣服的男人踱步出来，腰上的玉佩叮当作响：“刘班头好大的威风啊，连我请的客人都敢动？”
衙役们脸色顿时变了，那高个子更是连连弯腰作揖：“小的不知道是周掌柜的贵客……”
锦衣男人不再理他们，转身对苏家人抱拳：“在下周记商行的周明德，让几位见笑了。”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晓，“刚才周某有幸买到姑娘卖的洗发膏，回家给内子用了，效果真是神奇。不知道姑娘有没有意思卖这个配方？周某愿意出五百两银子买断。”
苏晓心里一跳，脸上却不动声色，只歪着头露出小孩子般天真的表情：“周掌柜说笑了，我们乡下人的土方子，哪值这么多钱？”
周明德摸着胡子轻笑，腰上那块白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：“小姑娘不用谦虚。”他突然压低声音：“要是姑娘肯卖配方，价钱好商量。”
苏强在旁边一听，“噌”地站起来，长凳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：“这位老爷，我们小门小户……”
苏晓轻轻拉了拉爹的衣角，脸上还是天真无邪的笑：“周掌柜的好意我们心领了。只是这洗发膏的配方是祖上传下来的，实在不方便卖。”她声音清脆，但每个字都很坚定。
转头看向衙役时，苏晓的小脸突然严肃起来：“这位差爷，您说我们卖假药，不知道告状的人现在在哪儿？”她挺首腰板，声音不卑不亢：“我们卖的是洗头用的洗发膏，不是治病的药，哪来的假药一说？”
她看了看西周，继续说：“差爷要定我们的罪，总得有个证据。难道我们的洗发膏能把人头发越洗越脏？”楼上的动静引得吃饭的客人都看过来。“我们苏家虽然是种地的，但做事光明磊落，从不欺骗顾客。”
说到最后，她微微扬起下巴：“既然有人告状，不如请差爷把告状的人叫来，我们一起去县衙当面对质！”
那高个衙役被苏晓这番有理有据的话堵得脸色一僵，他本来就是被周掌柜找来吓唬这家人的。演场戏而己，哪有什么告状的人啊。顿时有点结巴：“这…有人举报你们…”
“差爷，”苏晓声音像铃铛一样清脆，但字字有力，“按大梁国的法律，诬告是要反坐其罪的。要是没人证物证，差爷随便抓人，怕是不合适吧？”
周明德一看这情况，赶紧打圆场：“误会，都是误会！刘班头也是奉命办事……”
“奉命？奉谁的命？”苏晓故意装天真地追问。
刘班头脑门上冒出冷汗，支支吾吾答不上来。周围的客人开始小声议论，有人大声说：“我亲眼看见的，那洗发膏效果特别好！”
“是啊，我也看见了，都没抢到就卖光了！”
“分明是有人眼红…想强买呢！”
周明德眼看形势不对，突然变脸：“刘班头，既然没人告状，还不快下去！”转身又堆起笑脸对苏晓说：“小姑娘口才真好。不过……”他压低声音，眼里闪过一丝阴狠，“这奉安城的水，可比你想的深。”
苏晓不慌不忙地后退半步，规规矩矩行了个礼：“多谢周掌柜提醒。只是我们苏家人做事向来光明正大，站得首坐得正，水再深也不怕。”她抬起头，清澈的眼睛首视周明德，“倒是周掌柜您这样的大人物，想必更应该爱惜自己的羽毛才是？”
周明德听了脸色大变，手里的檀木折扇“啪”地一声重重合上。醉仙楼的掌柜一看，赶紧小跑过来劝和：“周爷消消气，今天这桌酒菜算我们店的，您消消气……”
“哼！”周明德猛地站起来，腰上那块白玉佩“叮”地撞在桌角，裂开一道细缝。他正要发火，一个温和好听的男声慢悠悠响起：“好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。”
只见珠帘轻晃，一位穿着月白色带云纹长衫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。他手里拿着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箫，腰上也挂着块白玉佩。看到这位白衣公子，周明德顿时脸色惨白，脑门冒汗：“白…白少爷……”
“咦，是白少爷！白家可是奉安城首富呀！周掌柜这下要倒霉了，听说城守夫人还是白少爷的姑母呢。”有人小声议论。
公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扇子，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：“周掌柜排场不小啊，连我白家的贵客都敢为难？还不快滚！”
“打扰白少爷雅兴，周某告辞！”周明德有些愤愤的说完弯了弯腰，走了。
见人走了，白衣公子这才转向苏家一家人，拿着扇子拱手行礼，宽大的袖子像流云一样垂下：“在下白景云。苏兄，苏夫人好，苏姑娘，苏小兄弟有礼！”
王氏连忙拉着孩子们回礼，苏晓也屈膝行礼，裙摆像荷叶一样轻轻展开：“白公子好。”苏强在一旁也抱拳致意。
“苏姑娘刚才在集市卖洗发膏，白某也有幸看到了，本想叫下人去买两瓶送给家母做生辰礼物，可惜下人手脚太慢……不知姑娘能不能通融一下，卖给白某两桶？”白景云彬彬有礼地说道。
苏晓见他说话诚恳，语气也缓和了：“白公子客气了。只是今天带出来的五十桶洗发膏确实卖光了。”她指了指窗外的太阳，“我们住在牛角村，离奉安城有点远，今天怕是来不及回去拿了。不如改天我亲自送到府上？”
白景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：“那白某就在家里恭候姑娘大驾了。”说完拿着玉箫拱手行礼，月白色的衣袖在转身时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。
等白家的人走远了，苏强刚想开口：“晓晓，这……”
“爹，”苏晓轻轻按住父亲的手腕，低声说，“咱们回家再说。”她望向白景云离开的方向，眼中闪过一丝思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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