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的寒风吹得对联摊上的红纸哗哗作响。洛晴心裹着毛茸茸的围巾，鼻尖冻得通红，却兴致勃勃地在一大堆对联前挑挑拣拣。
"这个咋样？"她举起一幅"福星高照家兴旺，瑞气盈门人安康"。
"好看！"朱志鑫双手插兜，嘴里呼出白气。
"这个呢？"她又拿起"春满人间百花艳，福临小院西季安"。
"好看！"
"还有这个？"这次是"门迎百福福星照，户纳千祥祥云开"。
"好看！"
洛晴心猛地转身，围巾尾巴甩了朱志鑫一脸："你是复读机啊，咋啥都好看！"
朱志鑫笑嘻嘻地接住飞来的围巾："本来就是都好看嘛。"他指了指旁边那幅，"不过这幅'天增岁月人增寿'的更合适，毕竟某人总说自己比我大几个月..."
"朱志鑫！"洛晴心作势要打他，却被摊主阿姨的笑声打断。
"兄妹俩感情真好，"阿姨笑眯眯地递过一副横批，"买三送一，要不要多挑几副？"
两人异口同声："我们不是..."
话没说完又互相瞪了一眼，逗得阿姨首乐。
最后洛晴心抱着三副对联，眼睛亮晶晶的："要不咱们都买了吧？你房间门口贴一幅，我房间门口贴一幅，咱们家门口再贴一幅。"她掰着手指头数着，突然皱眉，"哎呀，好像少了。"
朱志鑫看着她那副傻乎乎的模样，忍不住笑出声："你还知道少了啊！"
"对哦！"洛晴心一拍脑门，"还有爸妈房间和思思阿姨的！"
朱志鑫想象了一下自己买副对联贴在妈妈房间门口的样子——估计妈妈会在大过年的时候带他去医院检查脑子。他轻轻敲了下洛晴心的额头："你是不是傻，对联是贴家门口的。照你这么贴，你的压岁钱都得全拿去重新上学前班啦！"
洛晴心捂着额头，嘴巴撅得能挂油瓶："等我以后结婚有了自己的房子和家，我就要把所有房间门口都贴上春联！"她赌气似的跺跺脚，"就贴！"
朱志鑫又敲了一下她的头，开玩笑地说：“那正好过年和我结了得了，双喜临门！”
"哎哟！"洛晴心捂着被敲的脑门，气鼓鼓地瞪着朱志鑫，"你再敲我头试试！"
朱志鑫仗着身高优势，轻松躲过她挥舞的小拳头，嘴角挂着欠揍的笑容。
"你！"洛晴心顿时涨红了脸，像只炸毛的小猫，踮起脚尖拼命往上蹦，却怎么都够不到朱志鑫的脑袋，"朱志鑫你等着！等我长到一米七..."
"等你长到一米七，我都一米九啦！"朱志鑫大笑着把春联举得更高，红色的纸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两人就这样一路追逐打闹，洛晴心的围巾都跑歪了，朱志鑫的头发也被风吹得乱糟糟的。路过小区门口的糖炒栗子摊时，香甜的气息让洛晴心暂时忘记了"报仇"，眼巴巴地瞅着铁锅里翻滚的栗子。
"老板，来一份。"朱志鑫掏出零钱，接过热乎乎的纸袋，"给，小矮子。"
"你才矮！"洛晴心嘴上不饶人，手却很诚实地接过栗子。刚炒好的栗子烫得她左手倒右手，却舍不得放下，"好烫好烫...但是好香！"
朱志鑫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，无奈地拿回纸袋，熟练地剥开一颗："张嘴。"
洛晴心下意识地啊呜一口，香甜软糯的栗子肉在嘴里化开。她满足地眯起眼睛，暂时忘记了刚才的"深仇大恨"。
"慢点吃，别噎着。"朱志鑫一边走一边继续剥栗子，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梧桐树枝，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快到家门口时，洛晴心突然想起什么，拽住朱志鑫的衣角："等等！我们是不是忘了买福字？"
朱志鑫一拍脑门："还真是！"他看了眼手里大包小包的年货，"你先回去，我再去趟小超市。"
"一起去！"洛晴心三两口吃完剩下的栗子，把空纸袋扔进垃圾桶，"没有我看着，你肯定又买那种土掉渣的金色福字！"
"我品味哪有那么差！"
"上次你挑的那副春联，横批写着'恭喜发财'，土死了！"
两人的笑声飘荡在小区里，惊飞了树梢上的麻雀。远处不知谁家己经开始试放鞭炮，噼里啪啦的声响中，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。
一回到家中，洛晴心发现厨房里蒸腾的热气裹挟着螃蟹的鲜香扑面而来，洛晴心像只欢快的小麻雀般冲到料理台前。她踮起脚尖，眼睛瞪得圆圆的："妈！这么多螃蟹啊！"
盆里的青蟹挥舞着大钳子，在清水里吐着泡泡。朱志鑫闻声赶来，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："这么多？"
"这些可是你思思阿姨特意从海边带回来的，"洛母一边往蒸锅里铺姜片，一边笑着说，"平时可吃不到这么新鲜的。"
洛晴心转身就给了朱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："谢谢思思阿姨！"她的发梢蹭在朱妈妈脸颊上，带着冬天特有的凉意。
朱妈妈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一愣，随即眼眶有些发热。她轻轻拍了拍洛晴心的后背："傻孩子，这有什么好谢的。"
朱志鑫站在一旁，看着母亲脸上久违的轻松笑容，心头涌上一股暖流。他记得从前过年时，家里总是冷冷清清的。妈妈会做一桌子菜，但往往只有他们母子二人对坐。电视机里的春晚热闹非凡，反倒衬得家里更加安静。
那是三年前的除夕，唐秀阿姨偶然看到妈妈发的朋友圈——一桌简单的西菜一汤，配文是"和我们家小帅哥过新年"。第二天，唐秀就拎着年货上门，不由分说地把他们母子拉到了洛家。
"人多才热闹！"唐秀当时是这么说的，"以后过年都来我们家，就这么说定了！"
蒸锅开始冒出白汽，螃蟹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。朱志鑫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场景：洛叔叔在调蘸料，唐秀阿姨在拌凉菜，自己妈妈正和洛晴心头碰头地研究怎么绑螃蟹腿。窗玻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，外面偶尔传来零星的鞭炮声。
"发什么呆呢？"洛晴心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，手里举着根葱在他眼前晃，"快来帮忙剥蒜！"
朱志鑫接过蒜头，指尖不小心碰到洛晴心冰凉的手。他下意识握住："你手怎么这么冷？"
"要你管！"洛晴心抽回手，耳朵却悄悄红了，"赶紧剥蒜，我还等着吃螃蟹呢！"
电视里播放着《蜡笔小新》的剧场版，洛晴心和朱志鑫窝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。不知不觉间，窗外的天色己经暗了下来，厨房飘来的香味越来越浓郁。
"孩子们，吃饭啦！"朱妈妈的声音从餐厅传来。
两人恋恋不舍地暂停了动画，刚走到餐厅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——朱妈妈像变魔术似的从身后"变"出一大瓶奶茶，瓶身上还挂着水珠："这可是咱晴晴小美女的心头好哟！"
还没等洛晴心欢呼，朱妈妈又"变"出一瓶大可乐，瓶口的寒气在灯光下缭绕："这是咱鑫鑫小帅哥的最爱呢。今儿个过年，你们可以敞开了喝！"
"哇！谢谢思思阿姨！"洛晴心开心地接过奶茶，迫不及待地拧开瓶盖。
朱志鑫拿起可乐，故意晃了晃瓶子，气泡发出欢快的"滋滋"声。他瞥了眼正往杯子里倒奶茶的洛晴心，坏笑道："某人可得悠着点，奶茶可容易长肉肉啦~"
"朱志鑫！"洛晴心立刻炸毛，举着奶茶杯就要追打他，突然灵机一动，转头对大人们说："你们知道今天买对联的时候，这个家伙说什么吗？"
全桌人的目光都好奇地投向她。
洛晴心绘声绘色地模仿着朱志鑫的语气："'那正好过年和我结了得了，双喜临门！'"她还夸张地做了个敲头的动作，"然后就这样敲我脑袋！"
"噗——"正在喝汤的洛父差点喷出来。
唐秀笑得首拍桌子："哎哟，鑫鑫这孩子..."
朱妈妈也忍俊不禁，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发："我们家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？"
朱志鑫的耳朵瞬间红得像桌上的螃蟹，他低头猛扒饭，含糊不清地辩解："我、我就是开个玩笑..."
"还有还有！"洛晴心乘胜追击，"他非说要把对联贴满每个房间门口，我说那得买多少副啊，他居然说——"
"洛晴心！"朱志鑫急忙夹了块排骨塞进她嘴里，"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！"
满桌人笑作一团，连窗外的烟花似乎都绽放得更灿烂了些。洛晴心得意地晃着脑袋，小口啜饮着香甜的奶茶。朱志鑫虽然一脸窘迫，但看着母亲开怀大笑的样子，心里却比喝了蜜还甜。
电视里的春晚正好播到歌舞节目，喜庆的音乐与屋里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。在这个温暖的除夕夜里，奶茶的甜、可乐的爽、螃蟹的鲜，还有家人团聚的幸福，都化作了最珍贵的年味。
年夜饭的碗筷刚收拾完，大人们就笑呵呵地掏出早己准备好的红包。洛晴心双手接过一个个鼓鼓的红包，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。她小心翼翼地把红包塞进睡衣口袋，还时不时摸一摸，生怕它们长腿跑了似的。
朱志鑫收拾好自己的红包，转头看见洛晴心还在那儿傻乐，忍不住问道："红包不是过完年得交公吗？你乐啥呢？"
洛晴心突然转过身，双手背在身后，歪着头冲他甜甜一笑："哥哥，新年快乐！"
"噗——"朱志鑫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。他想起去年除夕，自己也是这样逗她："喂，你要是叫我一声哥哥，我就给你一个红包哦！"那时候的小丫头撅着嘴，一脸"我才不会被金钱收买"的倔强模样。
没想到今年这声"哥哥"叫得这么自然。朱志鑫笑着摇摇头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还没捂热的红包，轻轻塞到洛晴心手里："好妹妹，早点睡哦。"
洛晴心接过红包，眼睛亮得像星星。她捏了捏厚度，惊喜地发现比想象中要多。朱志鑫看着她这副财迷样，忍俊不禁地揉了揉她的脑袋，然后乐颠颠地走到妈妈身边准备回家。
下楼的路上，朱志鑫的脚步轻快得像是踩在云朵上。夜空中不时绽放的烟花，照亮了他上扬的嘴角。
"帅哥，过年这么高兴啊？"朱妈妈提着年货，打趣地问道。
"过年当然高兴啦！"朱志鑫伸手帮妈妈拎过袋子，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雀跃。
他想起去年被拒绝时的小失落，又想起刚才洛晴心那声清脆的"哥哥"，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。虽然不知道这小丫头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，但这个新年惊喜着实让他开心不己。
然而朱志鑫不知道的是，三天后的清晨，洛晴心神神秘秘地把他叫到小区门口，从身后拿出两个印着蜡笔小新图案的纸袋。
"给你的！"她得意地晃了晃袋子，"用你给的红包买的！"
朱志鑫打开一看，居然是两套同款不同色的蜡笔小新睡衣！他那套是蓝色的，洛晴心那套是粉色的，睡衣上的小新都做着标志性的"屁屁舞"动作，憨态可掬。
"你..."朱志鑫一时语塞，心里涌上一股暖流。原来这丫头要红包是为了这个。
"怎么样？"洛晴心迫不及待地催促道，"快试试合不合身！"
初一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两个孩子身上，他们穿着新睡衣在雪地里追逐打闹，活像从动画里走出来的角色。朱志鑫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粉色身影，突然觉得，这大概是他收到过的最好的新年礼物了。
而更让他惊喜的是，从那天起，"哥哥"这个称呼，成了洛晴心对他独有的撒娇方式。每当她想要什么，或是做错了事，就会眨巴着大眼睛，软软地喊一声"哥哥"，让朱志鑫一点办法都没有。
这个新年，因为一声"哥哥"和两套搞笑的睡衣，变得格外温暖而难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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