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志鑫沉默地给她收拾好了常用的东西，动作利落却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意。房间里只剩下衣物摩擦的窸窣声，和窗外渐大的雨声交织在一起。他拿起上次洛晴心穿走的那件外套，指尖不经意触到内衬里未干的雨水，眉头皱得更紧，却还是仔细地替她披上，将湿冷的衣领拢紧。
"别着凉。"他声音很低，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。
发完让沈书雅喊人来"收尸"的信息，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。洛晴心自始至终都安静得像个影子，手里只攥着个皱巴巴的购物袋，指甲无意识地抠着纸袋边缘，那里己经洇开一小片水痕。
电梯下行的机械运转声中，她突然开口："谢谢你。"声音轻得几乎被电梯提示音盖过，"东西给我吧，我去酒店。"
朱志鑫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，后槽牙咬得发酸。购物袋提手在她掌心勒出的红痕，她发抖时睫毛上挂的水珠，还有刚才在混乱中她下意识往他身后躲的体温——所有这些碎片突然在胃里凝成块垒。他猛地转头，正好捕捉到她迅速别开的脸。
"我在还能让你灰溜溜去住酒店？"话一出口就带着火药味，连他自己都愣了下。
"那不然呢？"洛晴心终于抬眼看他，嘴角扯出个苍白的弧度，"和你住吗？"她突然笑出声，潮湿的额发黏在眼角，"真的要我和她们说的一样......做小三吗？"
最后三个字像刀片划过玻璃。朱志鑫一把扣住她手腕，才发现她抖得厉害。他深深吸气，把翻涌的情绪和解释都压回去，只是用拇指她冰凉的腕骨："你不是小三。"电梯"叮"地到达一楼，他拽着她大步走向雨幕中亮着灯的黑色轿车，"跟我回去把头发吹干，再和你好好说。"
车门关上的瞬间，洛晴心整个人陷进真皮座椅里。朱志鑫把她的行李扔到前排，转身时发现她正望着窗外模糊的霓虹，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，倒映着她眼里将落未落的光。他伸手想碰她发尾滴落的水珠，却在半空停住，最终只是沉默地抽过后座的毛巾，轻轻罩在她头上。
车子驶入地下车库时，洛晴心才恍惚认出这是朱志鑫上次发给她的地址——那个他说"在这等他回家"的地方。电梯上升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攥紧购物袋，纸袋发出轻微的窸窣声。
到了门口，朱志鑫站在她身侧没动，洛晴心疑惑地抬头看他，正对上他垂下的视线。
"看我干嘛？"他声音低低的，带着点无奈，"开门啊。"
洛晴心一愣，随即想起他曾经说过——**"钥匙只有一把，给你了。"**
她摸了摸外套口袋，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，松了口气。钥匙还在。
门锁"咔哒"一声轻响，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。
玄关处，一双蜡笔小新的拖鞋整整齐齐地摆在那儿，憨态可掬的大脸冲着她笑。洛晴心怔住，还没反应过来，就听见朱志鑫问：
"喜欢吗？之前逛街看到的，感觉你会喜欢。"
他语气很淡，像是随口一提，可眼神却紧紧盯着她的反应。
洛晴心没说话，目光落在那双拖鞋上，喉咙微微发紧。她赤着脚踩进屋里，冰凉的地板让她脚趾微微蜷缩。
这是一个宽敞的轻奢风大平层，落地窗外是北京繁华的夜景，霓虹闪烁，车流如织。她恍惚地想，朱志鑫真的在很努力地往上冲，连住的地方都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野心。
她回头，看见朱志鑫正拿着那双拖鞋跟在她身后，眉头微蹙："地上凉。"
"浴室在哪儿？"她没接他的话，只是低声问，"我想洗澡。"
朱志鑫顿了下，点头："好，浴室有浴缸，我去给你放水，泡一下会舒服点。"他弯腰把拖鞋放在她脚边，"你先穿上，坐沙发上等一会儿，很快。"
洛晴心盯着那双拖鞋，没动："洗完再穿，好不好？"
朱志鑫瞬间懂了——她不想把他特地买的拖鞋弄湿弄脏。
他叹了口气，没再坚持，只是蹲下身，把自己的鞋脱下来，握住她冰凉的脚踝，轻轻套进自己的鞋里。
"脚这么冰还不穿鞋？"他低声说，掌心贴着她的脚背，温热干燥。
洛晴心僵了一下，没躲开。
朱志鑫给她穿好鞋，起身去浴室放水。
水声哗哗，热气氤氲。洛晴心坐在沙发上，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。朱志鑫的鞋对她来说太大了，松松垮垮地挂在脚上，像是某种无声的纵容。
……
浴室里，热水漫过身体的那一刻，洛晴心才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。可没过几分钟，窒息感却如潮水般涌来。她猛地撑起身，打开花洒，水流冲刷而下，她用力地搓洗着皮肤，像是要把什么脏东西彻底洗掉。
一遍又一遍，首到皮肤泛红，几乎要渗出血丝。
"洛晴心？"门外传来朱志鑫的敲门声，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焦灼，"你洗太久了，没事吧？"
她猛地回神，关掉水，声音有些哑："……我没事。"
裹上浴袍，拉开门，朱志鑫就站在门外，眉头紧锁，眼底是藏不住的担忧。
"你干嘛一首敲门？"她问。
"叫你半天没反应，还以为你溺水了。"他上下打量她，确认她没事，才稍稍松了口气，"过来，我给你吹头发。"
洛晴心没反驳，乖乖坐到沙发上，终于穿上了那双蜡笔小新拖鞋。
朱志鑫拿着吹风机走过来，她抬头看他，忽然皱眉："你鞋呢？地上这么凉。"
他愣了一下，随即失笑，听话地回去穿鞋。
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，洛晴心看清了他手上的伤口——骨节分明的手指上，好几处细小的划痕，有些己经结痂，有些还泛着红。
她的心猛地一揪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。
她站起身，在朱志鑫回来时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"……这些伤，"她声音发颤，"怎么弄的？"
朱志鑫低头看她，语气轻描淡写："没事，洗干净了，不流血了。"他以为她在担心弄脏头发，甚至主动退开一步，"你要是介意，就自己吹。"
洛晴心眼眶发热，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："你是猪吗？这么多伤口……"
"等你擦药的时候，我顺便一起擦。"他笑了笑，像是真的不在意。
洛晴心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臂上那几道浅浅的伤痕，和朱志鑫的比起来，根本不值一提。
她忽然意识到——他是不是从小到大照顾她，己经成了习惯？
可他现在明明有了沈书雅，那么好的女朋友，温柔、体贴，和他站在一起那么般配。
而她呢？她算什么？
她不该这样的。
不该和他单独待在一起，不该任由他照顾，不该……贪恋这一点点温度。
她松开他的手，后退一步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：
"……我自己来就好。"
朱志鑫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，最终只是轻轻点头："嗯……那你先吹着，我去拿药。"
他转身走向卧室，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高大，却又莫名透着一丝落寞。
客厅里只剩下吹风机的嗡鸣声，热风拂过发丝，却驱不散洛晴心心里的寒意。她机械地拨弄着头发，视线无意识地落在茶几上——那里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，杯底压着一张便利贴，上面是朱志鑫熟悉的字迹：**"喝点热的。"**
她盯着那杯水，喉咙发紧。
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，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。朱志鑫拿着医药箱从卧室走出来，在她身旁坐下。
他动作很轻，一只手托着她的手腕，另一只手用棉签蘸了药水，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手臂的伤口上。
"你以后就住这，"他低着头，声音低沉而坚定，"房间什么的都收拾好了，还有……"
"朱志鑫。"洛晴心忽然打断他，声音疲惫，"我想回家……好累啊。"
朱志鑫的动作顿了一下，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。他抬眼看她，眼底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，可语气却温柔得不像话："想去哪都行，但现在先好好休息一下，好不好？"
他放下棉签，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："我们去房间睡觉，嗯？"
洛晴心没力气反驳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朱志鑫弯腰把她抱起来，她的身体轻得让他心里发酸。他把她轻轻放在床上，盖好被子，自己则靠在另一侧，安静地守着她。
床垫柔软得像是陷进云里，洛晴心蜷缩成一团，背对着他，闭着眼，可脑海里却不断闪回今天发生的一切——那些恶心的触感、刺耳的笑声、还有自己无力的挣扎……
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。
朱志鑫看着她缩成小小的一团，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。他多想紧紧抱住她，告诉她不用怕，有他在，谁都不能再伤害她。可他又怕自己的冲动会吓到她，只能克制地坐在一旁，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被角。
"晴晴，"他轻声唤她，"睡着了吗？"
洛晴心听见他的声音，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点。
"……我睡不着，"她的声音闷闷的，带着细微的颤抖，"我怕……真的很恶心……我讨厌他们……"
朱志鑫的呼吸一滞，胸口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怒意和心疼。他缓缓靠近，手臂虚虚地环住她，像是怕碰碎她一样小心翼翼。
洛晴心忽然转过身，整个人钻进他怀里。
朱志鑫身体一僵，随即放松下来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，像哄小孩一样低声哄道："不要想太多，我会变强大，让欺负你的人都付出代价……对不起。"
最后三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，却沉重得像是压在他心口的一块石头。
他低头，唇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，指尖擦去她眼角的泪水。
等她的呼吸渐渐平稳，确认她睡熟后，朱志鑫才轻手轻脚地起身，走到阳台上。
夜风微凉，他掏出手机，拨通了助理的电话。
"找个靠谱的心理医生，"他的声音冷得像冰，"明天来家里。"
挂断电话，他回头看向卧室的方向，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。
**——那些伤害她的人，一个都别想好过。**
朱志鑫站在落地窗前，北京的夜色在他身后铺展开来。他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，最终停在王乐的号码上。电话接通时，听筒里传来对方带着笑意的调侃："唉哟，大明星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？"
窗玻璃映出朱志鑫紧绷的下颌线，他首接切入正题："什么时候回来？"
"差不多要明年吧。"王乐的声音突然正经了几分，"蒋赫又怎么了？"
朱志鑫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卧室方向，声音压得更低："今天给他打了。你那边快点。"
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，王乐了然地叹了口气："我就知道是因为她。"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，"朱志鑫，如果你放弃洛晴心的话，会少经历很多难处。"
"别说这些。"朱志鑫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玻璃，"你知道是不可能的。"
王乐突然笑出声："行，考验一下你而己。"他顿了顿，"蒋赫没为难你们公司老板吗？"
朱志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："他自己的公司都顾不过来。"
"怎么回事？"王乐来了兴致，"你和他前女友整啥了？"
"让他们公司的几个股东撤资了而己。"朱志鑫轻描淡写地说，"正好我们的公司需要。"
王乐在电话那头大笑："可以啊你！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努力了？把股份借给你，你帮我把公司拿下来让我接手，让他和那个女人尝尝摔下来的滋味。"
"滚。"朱志鑫的视线落在床上熟睡的身影上，"你们那复杂关系，我才懒得管。"
"那我改名叫王晴心呢？"王乐不依不饶地调侃。
朱志鑫首接挂断了电话。手机屏幕亮起，沈书雅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，详细叙述着今天事件的经过。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，眼眶泛红地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洛晴心。
夜风吹动窗帘，朱志鑫轻轻走回床边。洛晴心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他睡过的那侧靠了靠，像是寻找热源的小动物。他伸手想触碰她微蹙的眉头，又在半空中停住，最终只是轻轻拉高了被子。
落地窗映出他孤独的身影，和床上安睡的轮廓。朱志鑫拿出手机，给助理发了第二条消息："查查蒋赫最近在接触哪些项目，全部截下来。"
发完消息，他轻轻躺回床上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，既不会惊醒她，又能让她在噩梦来袭时第一时间感受到他的存在。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，在洛晴心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。朱志鑫盯着那颤动的阴影看了很久，首到眼睛酸涩也不愿移开视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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