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志鑫回到北京后，生活彻底变成了两点一线。每天天不亮就赶往训练室，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。镜子里的下颌线比从前更锋利，眼下淡淡的青黑在冷白皮肤上格外明显。经纪人递来的行程表越来越满，声乐课、舞蹈排练、综艺录制像齿轮一样严丝合缝地转动，连喝水的间隙都被精确计算成五分钟。 舞蹈老师拍着手喊"再来一遍"时，他正对着镜子调整wave的弧度。后腰旧伤在某个转身动作里猝然刺痛，冷汗瞬间浸透训练服。但音乐没停，他就不能停。落地镜映出他绷紧的咬肌和发红的眼眶，像头被逼到悬崖边的幼兽。
深夜的淋浴间水雾弥漫，他仰头任热水冲刷着脸，他突然想起那年盛夏，洛晴心踮脚把冰镇汽水贴在他晒红的后颈上，荔枝味气泡在阳光下炸开的声音，和她那句带着笑的"朱志鑫你是笨蛋吗"。那时他还能和王乐蹲在路边分食一碗冰粉，欧雪咋咋呼呼地追着卖糍粑的三轮车跑。现在王乐家破产的新闻还挂在财经版，崔阳被打那晚的监控录像他偷偷看了十七遍。
花洒突然变凉，他抹了把脸关掉水龙头。十二月北京的寒气顺着瓷砖爬上来，手机屏幕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。明天要见新代言商，后天飞长沙录快本，大后天...他划开相册里去年生日会粉丝拍的大合照，指尖在某个灿烂的笑脸上停留三秒，最终锁屏穿衣。
衣帽间顶灯惨白，他系衬衫纽扣时发现右手无名指在抖。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，而他在备忘录里又添一行字："声乐老师说的头腔共鸣要加练。"
洛晴心在蒋赫面前扮演着一个完美女友的角色——温顺、乖巧、从不过问他的决定。开学前一天，她坐在梳妆台前，望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，心里盘算着：只要去了大学住宿舍，至少白天能喘口气，不用时时刻刻在他面前演戏了吧？
她走下楼时，蒋赫的车己经停在门口，黑色迈巴赫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，像极了他这个人——昂贵、锋利、不容拒绝。她拉开车门坐进去，蒋赫正在看文件，头也不抬地问：“想吃什么？”
“都可以。”她轻声回答，目光望向窗外。
餐厅是蒋赫常去的那家法式料理，侍者恭敬地引他们入座，餐点精致，红酒醇厚，可洛晴心只觉得味同嚼蜡。吃到一半，蒋赫放下刀叉，漫不经心地开口：“我把你学籍转到北京了，以后就在北京上学。”
洛晴心手指一僵，银叉在瓷盘上轻轻磕出一声脆响。她缓缓抬头，对上蒋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。
“学校附近有间公寓，你可以住那。”他语气平淡，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。
她胸口涌上一股怒意，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，可她知道，在蒋赫面前发脾气的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声音平静：“我家人都在这里，突然离开，该怎么和他们解释？”
蒋赫嗤笑一声，眼神轻蔑：“你的父母都有了自己的家庭，你去北京上学，他们只会觉得更骄傲吧？”
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她心里。是啊，父亲有了新妻子和新孩子，母亲也有了新家庭，谁会在意她去了哪里？她沉默片刻，又低声说：“我没有和别人同居的习惯。”
蒋赫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，唇角微勾：“放心吧，我不会和你一起住。去了北京之后，我也有我自己的事要忙。”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你可以选你自己喜欢的专业。”
洛晴心垂眸，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。她知道，自己现在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。既然只能任他摆布，那为什么不借他的力往上爬？能爬一点是一点。
“什么时候出发？”她问。
“明天。”蒋赫端起酒杯，轻抿一口，语气不容置疑。
洛晴心点点头，没再说话。窗外华灯初上，城市的霓虹映在她眼里，却照不进那片深沉的暗色。
洛晴心站在父亲的书房门口，轻轻敲了敲门。洛林正低头处理自己的事情，听到动静才抬起头，眉头微皱，似乎有些意外她会来找他。
"爸，我明天要去北京上学了。"她语气平静，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。
洛林愣了一下，随即点点头："嗯，路上注意安全。"
他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她要去哪所学校，或是为什么突然要去北京。或许在他眼里，她本就该去北京，又或许他根本从未真正关心过她的学业。洛晴心看着他重新低下头继续处理文件的样子，胸口泛起一丝酸涩，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。
走出书房，她拿出手机，犹豫了一会儿，还是拨通了母亲的电话。
"晴晴？"唐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，温柔中带着一丝疲惫。
"妈，我要去北京上学了。"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。
"北京？"唐秀的声音骤然提高，"你不是被重庆的学校录取了吗？怎么突然要去北京？"
洛晴心握紧手机，指尖微微发凉："我……换了个专业，北京的师资更好。"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唐秀的声音低了下来："晴晴，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？"
"没有，"洛晴心飞快地打断她，"妈，我己经成年了，这是我自己的决定。"
又是一阵沉默。最终，唐秀轻轻叹了口气："……好，你照顾好自己。"
挂断电话，洛晴心靠在墙上，缓缓闭上眼睛。她知道母亲察觉到了异样，可她没有追问，或许是因为愧疚，又或许是因为无力干涉。
她点开和欧雪的聊天框，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很久，才终于打下一行字：
**「小雪，对不起，我要去北京上学了。我食言了，对不起。」**
消息发出去的瞬间，她的眼眶有些发热。
欧雪几乎是秒回：**「你们都走了，我怎么办？」**
洛晴心看着这句话，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。她想起以前三个人在一起的日子——王乐总是笑嘻嘻地打圆场，欧雪咋咋呼呼地拉着她逛街，而她就像块黏糊糊的软糖，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他们身边。
可现在，王乐要出国，她要去北京，只剩下欧雪一个人留在重庆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回复道：**「我们都努力，以后顶峰相见，大家一起。」**
发完这条消息，她关掉手机，仰头看向天花板，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。
她知道，从明天开始，她将彻底踏入蒋赫的世界。那里没有退路，只有她一个人孤军奋战。
但没关系。
她可以忍，也可以等。
等到足够强大的那一天。
回完欧雪的信息，洛晴心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，才起身去收拾行李。她打开行李箱，正准备叠衣服时，突然发现箱底静静躺着一张银行卡，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，字迹潦草却熟悉：
**「密码是我的生日，随便花。（多多来看我的演唱会）我会往里面打钱的！」**
她盯着那张卡，喉咙突然哽住，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。
"朱志鑫……你是笨蛋吗？"她低声骂了一句，声音却软得不像话。
便利贴上的字迹有些歪歪扭扭，像是匆忙间写下的，可偏偏每一笔都像是戳在她心口上，又酸又胀。她小心翼翼地把银行卡收进钱包最里层，指尖轻轻着卡面，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那个人的温度。
收拾完行李，她本以为会失眠，可躺下不到十分钟，意识就渐渐模糊。
梦里，她站在大学校园里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她转头看去，只见朱志鑫被一群人追着跑，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，帽子压得低低的，却还是被认了出来。他慌不择路地冲进一间空教室，她也跟了进去，气喘吁吁地关上门。
"朱志鑫！"她眼睛亮晶晶的，拽着他的袖子不松手，"我们拍张照吧！"
欧雪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，举着手机笑嘻嘻地给他们拍照。可拍了好几张，洛晴心都觉得自己的表情不够自然，怕耽误他的时间，只好小声说："再拍最后一张，你就去忙自己的事吧……"
朱志鑫愣了一下，眼神突然暗了下来。他以为她在赶他走，抿了抿唇，转身就推门出去了。
她慌了，追上去想解释，却在推开门的一瞬间被他拉到怀里。他躲在门外，恶作剧得逞般笑着，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。欧雪恰好按下快门，大声起哄："这样看你们还挺般配的嘛！"
梦里的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。朱志鑫甚至故意把自己伪装成邋遢样，戴着黑框眼镜和口罩，牵着她的手在校园里乱逛，买了一大堆她爱吃的零食。可偏偏这时，有个女生红着脸过来要他的联系方式，而他居然真的给了。
她气得甩开他的手，转身就去找旁边的男同学说话，故意笑得灿烂，眼角余光却瞥见朱志鑫站在原地，眼神阴沉地盯着她。
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——
**叮铃铃！**
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，梦境像玻璃一样碎裂。洛晴心猛地睁开眼，心脏狂跳，一股无名火首冲头顶。她抓起手机，看都没看就按下接听："干什么？！"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，随即传来蒋赫低沉的声音："这么凶，打扰你做美梦了？"
她瞬间清醒，后背沁出一层冷汗，语气立刻软了下来："没……怎么了？"
"东西收拾好喊我，"蒋赫的声音听不出情绪，"今天出发去北京，你不会忘了吧？"
"没，我知道了，"她攥紧被角，"收拾好给你打电话。"
挂断电话，她坐在床上发愣，梦里的画面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。
北京——朱志鑫也在那里。
会见到他吗？如果真的见到了，会打扰到他吗？
是好事……还是坏事呢？
窗外，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，落在她蜷缩的指尖上，温暖得让人眼眶发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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