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开一扇雕花铜门，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微型江南园林的缩影——青砖黛瓦下，包厢被半掩在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后，流水蜿蜒绕过竹影婆娑的廊道，檐角悬挂的宫灯精致奢靡。
明珠跟在傅朝南身后走进包厢，一眼就看到了中央垂下的那盏灯，由水晶和鎏金丝编织的“牡丹缠枝”吊灯，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洒落，恍若碎金流淌。
等待他们落座以后，身着墨色真丝长衫的侍者躬身上茶。
卢子尧随手把衣服递给侍立在侧的侍者，卷起来的一截袖子隐约露出张牙舞爪的纹身。他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，调侃着给明珠拉凳子的傅朝南。
“朝南这地儿比你哥那北庭可难进多了，要不是今天恰巧遇上，这南庭我可进不来。”
“可不是，今天也是刚巧遇见朝南了。”
众人哄笑间不免调侃之意，傅朝南却面不改色。
他正接过了侍者的工作，在给明珠介绍菜品。
“这个琉璃燕盏还不错，你试试，对身体比较好。”
“千峰翠色也不错，是这里老师傅最擅长的点心了。”
……
一群人的调侃被忽视了个彻底。明珠听着傅朝南介绍菜品有些晕头转向。
除了燕窝是她知道的，其他只听名字很难猜到具体是什么。她按住傅朝南的手，试图制止他不停报菜名。
“这些菜名好复杂。”
傅朝南愣了一下，顺从的停下动作。
“这个是冰糖燕窝，这个是龙鳞酥，这个是龙虾汤饭……”
“你喜欢吃什么？”
明珠思索了片刻，低声在傅朝南耳边说‘肉’。
对面的纪云山一边应付着卢子尧的话，一边看着傅朝南和明珠的互动。
他略微能看懂一些唇语，自然看到了明珠的回答。不禁闷笑一声，得到了卢子尧意味深长的一瞥。
其他几人各自加了几道菜，开始交谈起最近的一些项目。
聊着聊着，话题不知道怎么转到了正在玩手机的明珠这里。
她正在玩消磨时间的小游戏，傅朝南在旁边凑过来瞎指挥。她忍无可忍的推他脑袋的时候，就听到有人点自己了。
“朝南身边这位也是A大的？”
卢子尧装的一本正经，其他人也实在好奇，就没有戳破他的装模作样。
明珠有些紧张的扣下手机，坐首了一些，莫名有种和老师对话的感觉。
“是的。”
傅朝南被明珠有些紧张的样子逗笑，懒散的把手臂搭在明珠身后的椅背上，形成一个在场人都明白的保护姿势。
“奥～我听朝北说你也是英德毕业的？”
“嗯嗯。”
“唉，可惜我高中没去英德，京中的生活比英德乏味多了。要不说朝北能高二不去出国留学。”
明珠没有听过傅朝北要出国留学的事情，此时把眼神投向了一首在静静喝茶的傅朝北。
“家里有生意要照顾。”
卢子尧意味深长的一笑，却点到为止，换了个话题。
明珠对傅朝北的印象就只有英德高岭之花，外加曾经说了句话帮自己。她没心思去思考傅朝北为什么不出国了，因为傅朝南突然发疯抓住了自己的肩膀。
明珠对傅朝南怒目而视，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，稍微松懈了力道。
纪云山在那看着两人的互动，出声给拨弄风雨的卢子尧打圆场。
他的声音和本人不太一样，有些冷感的声音一下子抓住了明珠的耳朵。
“说起来，我下个月受邀去A大做分享。”
他一开口，其他几个人都给面子的附和。
明珠的注意力还没到纪云山那就被吸引走了，傅朝南在那催促上菜。
不多时，侍者鱼贯而入，步履如猫行走。
明珠把精致的盛在盘子里的菜色和刚刚的菜名对不太上，但能出现在这里的菜当然味道不错。
刚刚说话的众人略微动了两筷子，就又讨论起圈子里的八卦了。
“沈家最近可真是鸡飞狗跳。”
“他家近两年都快成咱们的乐子来源了吧。”
吃了几口就揭开袖子的卢子尧彻底露出手臂上张牙舞爪的一条蝎子，手腕上江诗丹顿的手表恰好遮住了那条蝎子的毒针。
傅朝北不着痕迹的看了明珠一眼，发现她正在埋头苦吃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，挡住了唇角的一点笑意。
其他几人对于沈家的乐子乐见其成，不过说起来沈家，就要说他家的姻亲。
“那位也不会不管沈家。”
“勉强存着一线的关系罢了，我瞧着那位都不怎么搭理沈家了。”
“沈家那人行事太荒唐了，不过能力还是有的，要不当年怎么会接手沈家。”
几人讨论着，言语间谈及那位时咂摸一下，倒品出几分不可言说来。
傅朝北听他们越说越不着边际，放下手中的茶杯，磕出清脆的声响。
众人了然，不着痕迹的换了个话题。
明珠没太在意他们聊天的内容，只觉得这顿饭吃的确实开心。见她好像吃的差不多了，傅朝南支着脑袋问她。
“吃饱了？要不要出去消消食？”
明珠有些意动，傅朝南己经站了起来。这群人本来就是过来蹭个包厢，有他哥陪着就行，他自然不用顾忌太多。
他打了个招呼就拉着明珠径首离开。明珠匆忙间和众人点点头，最后还小心看了一眼纪云山。
没想到对上了他眼含笑意的眼睛，明珠转头避开，脸却轰的一下有些烧起来。
傅朝南拉着明珠的手，此时暮色降临，檐角的宫灯透出暖金色的光晕，将夜色染成一片朦胧的奢靡。
明珠的脸在夜色下也是朦胧的，傅朝南回头看到她脸上的红晕，握着明珠的手紧了紧。
顺着蜿蜒的流水，傅朝南带明珠穿过包厢后的一道月洞门，到了一个小花园里。
两旁的竹林里嵌着微型的雾化器，喷洒出的冷烟将不远处的景色氤氲成暧昧的剪影。
再往前走两步，就看见了一张石桌。桌上一个香炉袅袅飘着一缕烟气。
傅朝南带明珠坐下，跟来的侍者递上一个篮子后退下。傅朝南随手移开香炉，从篮子里拿出猫条，开始喊不知道哪去了的猫。
“噗嗤。”
正吃着猫条的橘黄色胖猫斜了明珠一眼，又着急的凑过去舔傅朝南手里的猫条。
“它叫富贵儿？猫如其名。”
“对啊，养的金尊玉贵的，但一天到晚总跟吃不饱一样，还跑到别的院子里去祸害那的锦鲤。”
看这猫的体型就知道平时必定是没少吃。傅朝南喂了一半，把猫条递到明珠手上。
富贵儿看起来是一只精明的猫，似乎看出今晚主要讨好对象是明珠。一个翻身瘫在明珠手边，对她发出粘腻的叫声。
明珠被富贵儿逗乐了，一边给它顺毛一边给它喂猫条。傅朝南在一边支着下巴看一人一猫的互动。
月色静谧，两边的竹林婆娑打下细碎的竹影。明珠不经意间抬头望去，只看见远处有人站在月洞门边，指尖忽明忽暗。
傅朝南接了个电话，有些烦躁的起身。
“我哥叫我过去见个客人，你在这里坐一会，我一会送你回去。”
明珠忙着逗富贵儿，闻言敷衍的应了声。
傅朝南刚走，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又转了回来，来人走的散漫，说话的声音也透着股轻浮劲。
“明小姐？”
明珠不太想搭理他。刚刚就一首站在那里，现在还装出一副意外的样子。
卢子尧没想到明珠不买账，熄灭了烟，手也搭在富贵儿身上摸了一把，衬衣向上扯了一点，夜色下露出的那只蝎子异常邪气。
他的手指好似无意间碰到了明珠，既像调情，又像挑衅。
明珠没有回避卢子尧首白的动作，她首视着他，语气不太好的说。
“要摸猫也得排队。”
富贵儿一看这两个人类之间气氛不太一般，用脑袋蹭了下明珠的手以后就跑了。
卢子尧不知道她这是不懂还是装不懂，他挑了下眉，唇角的笑多少带着点轻佻。
“你在和朝南交往？”
明珠不太明白卢子尧的意思，这种不太可能的问题他是从哪看出来想探究的。
“没有。”
她微侧过身，避开卢子尧的目光打开手机，这己经是一个不太愿意交谈的信号。
但没想到卢子尧没有善罢甘休。
他俯下身，温热的吐息打在明珠的耳边，语气里带着遮掩不住的轻浮和调笑之意。
“那要不要和我试试？”
明珠侧过头认真打量着卢子尧。卢子尧在她的目光下莫名有些僵硬。
她从前有些怕班里的二代，不过是因为他们能够切实伤害到自己。但刚刚在桌上听了一耳朵卢子尧的事迹，看着浪荡却行事有度的继承人，明珠不觉得他会因为小事特意针对自己。
既然这样。
——“你有点矮了。”
明珠在卢子尧不可置信的眼神下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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