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半，胥振强站在镇政府大院里，呼出的白气在冷冽的空气中凝结成霜。他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指，看着陆续赶来的张红梅、侯广军和两名执法大队的同志。六人小分队在朦胧的晨光中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。
"都准备好了吗？"胥振强压低声音问道，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。
张红梅紧了紧围巾，点头道："按计划，我们从西门进去，那里监控死角多。"
"彭浩昨晚和几个领导喝到凌晨一点，"侯广军掏出手机看了眼消息，"现在肯定睡得正香。"
胥振强嘴角扯出一丝冷笑："就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。"
两辆SUV悄然驶出镇政府，穿过尚未苏醒的镇中心，向郊外的酒旅一体化项目工地驶去。
胥振强坐在副驾驶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。这个投资数亿的重点工程，自开工以来就问题不断，这次一定不能再有什么闪失。
车子在距离工地五百米处熄火。六人步行接近，晨雾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。
工地西门只有一个打着瞌睡的保安，当胥振强他们靠近时，保安瞬间惊醒，侯广军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，“别出声，例行检查。”
"胥、胥书记？"保安认出是镇党委书记，脸色刷白。
"配合调查。"胥振强示意一名执法队员接管保安，带队迅速潜入工地内部。
早上，第一波交接班的工人们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抽烟，突然见到镇领导出现，顿时乱作一团。工头刘大彪从板房里冲出来，睡眼惺忪的脸上写满惊恐。
"胥书记！您怎么...这么早..."刘大彪结结巴巴地说着，右手却悄悄摸向裤兜。
胥振强目光如刀："突击安全检查。带我们去材料仓库。"
"这...这不合规矩啊，得先通知彭总..."
"刘大彪！"胥振强一声厉喝，"你是听镇政府的，还是只听彭浩一个人的？"
工头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，一边带路一边用身体遮挡着发短信的动作。
张红梅眼神一凛，正要上前制止，却被胥振强一个眼神拦住。
"让他报信。"胥振强用只有身边人能听到的声音说，"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。
仓库区占地近两千平米，分门别类堆放着各种建材。刘大彪带他们走向标有"进口专用"的D区仓库，开锁时手抖得差点拿不稳钥匙。
卷帘门哗啦升起，映入眼帘的是整齐码放的钢筋和水泥，包装上醒目的"德国进口"字样在灯光下闪闪发亮。
侯广军皱眉，快步上前检查批次号。
"不对啊，"他低声道，"昨天检查时这批货明明..."
胥振强没说话，径首走到一堆水泥袋前，伸手按了上去。袋体微温，像是刚经历长途运输。他用力撕开包装，新鲜的水泥粉末簌簌落下。
"水泥凝固会放热，"胥振强捻着指尖的粉末，"这批货搬来不超过两小时。"他转向面如土色的刘大彪，"你们夜班工人挺勤快啊，大半夜换材料？"
"这...这是正常的批次轮换..."刘大彪的辩解苍白无力。
胥振强呵呵一笑:“你们还没有正式施工，哪来的材料轮换。”
张红梅突然指向角落："那里有监控！"
众人循声望去，果然在仓库横梁上发现一个隐蔽的摄像头，红灯还亮着。
胥振强冷笑："正好，调出昨晚的监控记录。"
刘大彪双腿一软，差点跪倒在地："胥书记，我...我只是个打工的..."
"那就说实话！谁指使你连夜换材料？彭浩？"胥振强厉声问道。
刘大彪脸色灰败，身体抖个不停，嗫嚅着嘴唇却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胥振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，“刘大彪，你别糊涂！赶紧说你们为什么要调换材料。”胥振强加重了语气，一字一顿地说道。
刘大彪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地滚落，带着哭腔说道：“胥书记，是彭总，是彭浩让我这么干的！他说你昨天检查，可能发现了那些翻新钢筋，让我们连夜把原来的材料换下来。”
胥振强脸色铁青，拳头紧握，“那原来那些劣质水泥哪去了？”
"货都己经运到F区的秘密仓库了。"
"带我们去F区看看。"
"F区只有彭总自己有钥匙，我们谁都打不开。"刘大彪结结巴巴地回答。
"你刚才是不是给彭浩报信了？"
刘大彪慌乱地点了点头，声音发颤："胥书记，我实在是没办法啊！我就是个打工的，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靠我养活……求您高抬贵手，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啊！"
胥振强伸手扶起他，语气平和："你的难处我理解，放心，不会为难你。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，该做什么做什么。彭浩不会知道是你告诉我们的。"
刘大彪满脸感激，千恩万谢后转身离去。
随后，胥振强立刻安排人去调取监控记录，同时派人控制住工地所有相关人员，防止有人通风报信或销毁证据。很快，监控记录被调了出来，清晰地显示出昨晚一群工人在刘大彪的指挥下，匆忙搬运和更换材料的画面。
走出仓库时，东方己泛起鱼肚白。
胥振强抬头望向工地大门，隐约看到彭浩肥胖的身影正匆匆走来，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扣好，领带歪斜，额头上还挂着汗珠。
他满脸堆笑，声音刻意放得热情：“胥书记，您来视察怎么不提前说一声？我好安排人陪同啊！”
胥振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，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：“安全检查，没必要提前通知。”
“你看天这么冷，你们这么早就过来检查，真够敬业的。快到办公室说。”彭浩领着几人走进了他在项目工地上的临时会客室。
临时会客室设在简易板房内，分为内外两间。外间是一间约二十平米的会客厅，里间是彭浩的办公室，约十平米左右。
彭浩一边招呼着众人坐下，一边让助理泡茶。
彭浩亲自倒茶递水，一副殷勤备至的模样。他先给胥振强递了一杯，又转向张红梅，笑容里带着几分试探：“张镇长，辛苦了，喝口茶暖暖身子。”
侯广军则显得特别的随意，不等彭浩起身，他连忙上前，“彭总，别客气，我自己来。”
他拿起茶杯，指尖微颤，像是没拿稳，整杯热茶“哗啦”一下泼在彭浩的西装上。
“哎呀！对不起彭总！” 他“惊慌失措”地道歉，手忙脚乱地抽纸巾去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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