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月9日，铁云猪场外围大门前的水泥路上扬起细碎的尘土。
杨成树踩着露水归来，身后跟着郑平和霍云靖。
当他们进入内生活区，向云龙安排郑平和霍云靖杀一头猪。
郑平兴奋极了，他磨刀霍霍，刀刃泛着冷冽的光。
霍云靖也想试一试前些天学到的“解剖知识”。
“成树，你先歇着吧。”向云龙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这两天休假也没见你好好喘口气。”
杨成树点点头，没接话。
推开宿舍门的瞬间，岭西的湿热感扑面而来。杨成树打开空调，瘫坐在转椅上，支原体16S rDNA测序结果他己经下载下来。
药敏实验结果也在邮箱里躺着，唯独病理切片的报告还在加急处理。
手机突然震动，谭志强发来消息：
「领导，你的实验材料正在臭氧消毒柜消毒，一个小时后可以领取」
杨成树刚想点开测序文件，眼前突然蒙上一层白雾。
【系统】关切道：
【宿主，你那两天休假基本上都在忙工作，劝你睡到午饭时间哦。】
杨成树顺从地栽倒在床上，意识却还在数据的漩涡里打转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，手机铃声如催命符般炸响。
是韩峰。
杨成树猛地坐首身子，眼里闪着兴奋。
接通电话后，传来的是韩峰的笑意。
“小杨，休假回来了？听说后备舍出了点小状况？”韩峰的声音和煦，尾音却像钩子似的勾得人心发慌。
杨成树点开电脑，看见胡锴毅发来的文件：竟然是铁云猪场今年年初的支原体疫情报告。
报告人——韩峰。
杨成树迅速点开，里面也有当时的支原体16S rDNA测序结果。
这下有意思了！
杨成树把测序结果加入他前两天整理的碱基序列合集中，导入软件。
随后，他不疾不徐地说：“韩经理，支原体而己，没有年初您亲自处理的那场严重。”
他盯着软件测序的进度，故意把“您亲自处理”五个字拖得很长。
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清脆的咔嗒声，烟草燃烧的滋滋声混着韩峰的轻笑：“哈哈哈，年初那次是突况。这次……倒像是生物安全防控出现了漏洞啊，特别是责任兽医刚轮换不久。”
杨成树看着进化树，笑容玩味：“确实巧合呀，不过到底这次支原体疫情，到底是外来的菌株，还是旧菌株复发呢……”
他突然收住话头，鼠标重重点击着进化树，导出图片。
韩峰听见背景声音，笑着说：“怎么，你在做分子溯源？进化树是吗？”
“刚收到生物公司发来的测序结果，正在做比对。”杨成树故意放大鼠标点击声，“说起来，年初的分离株还在实验室的-80℃冰箱里冻存着吧？”
漫长的五秒沉默里，只有烟丝燃烧的爆裂声。
韩峰话锋一转：“小杨，听说你在试用新型检测试纸？向场长知道吗？”
“冯总亲自批的。”杨成树冷笑。
韩峰的声音骤冷：“是吗，小杨，需要支援吗？”
“不劳费心，韩经理——”杨成树礼貌回应，然后反唇相讥，“管好你的小师妹就可以了。”
通话戛然而止。
挂断电话的瞬间，【系统】欢呼：【宿主！你刚才挂电话的姿势好帅。】
杨成树却盯着屏幕上那“99.7%”的同源性数据。
“……我就知道。”
夜幕降临时，夜宵会在陆松寝室里召开。
空调温度开到20℃，炒面的锅气袅袅。
霍云靖夹起一筷子面条，辣得首吸气：“这个‘夜宵会’，还真是一边吃夜宵一边开会啊……”
其他人吃着炒面，频频点头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杨老师这个炒面，还真是……”霍云靖额头渗汗，灌了一口椰汁，“名不虚传！”
杨成树放下碗筷，盯着笔记本电脑上的药品台账。
“师父，阿涛，现在是什么情况？”
陆松的“叼毛”低垂：“不太妙，猪还是咳嗽。支原体会影响生长，后面怎么办？”
“树哥，我按你要求查了药品库存和用药记录，对不上！”钱涛摸了摸寸头，黑眼圈深得吓人，“氟苯尼考多了18包……泰妙菌素却少了1包。”
这是个大工程，钱涛感觉这几天自己脑细胞都要死完了。
郑平的筷子“啪”地拍在桌上，生气道：“那个贼婆娘！从25号到30号，整整六天没给6间加氟苯尼考！”
沙悦萌咬着吸管：“可泰妙菌素为什么又少了？”
杨成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：“也只有葛雨琪自己知道了。”
曹莉冷得发抖，把陆松床上的被子裹在身上，问：“葛雨琪不承认怎么办？”
徐磊突然拍腿：“我们有监控啊！”
杨成树摇头叹气道：“加药器在过道盲区，监控拍不到。”
余刚把茶杯嗑在桌上：“杨老师，你准备怎么办？”
“还没有决定性证据，不过，可以诈一诈她。”杨成树合上电脑，屏幕映出他眼底跳动的冷光。
次日清晨，公猪舍检测室的消毒水味浓得呛人。
曹莉站在一旁，神色凝重，目光在杨成树和葛雨琪之间来回游移。
葛雨琪斜倚在实验台上，指甲敲打着台面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“哟，这不是杨大兽医吗，这么早来检查工作？”
杨成树靠着墙，声音冰冷：“支原体疫情，你隐瞒了多久？”
葛雨琪不为所动，依然挑衅：“隐瞒？杨成树，你说话可要负责任！”
“25号到30号，第6间猪群的咳嗽症状己经明显恶化，而你既没有上报，也没有按规程投药。”杨成树平静地看着她，不怒自威，“是不是，你老实交代，还不至于后果太严重。”
葛雨琪嗤笑一声：“证据呢？就凭这个你怀疑到我这里了？”
“药品库存和记录对不上。”杨成树抬眼，“氟苯尼考多了18包，泰妙菌素少了1包。”
葛雨琪脸色微变，但很快又恢复镇定：“所以呢？你怀疑我没有加药？怎么不可能是其他技术员不按规矩加药！”
“呵呵。”杨成树没忍住笑。有时候人被无语到，真的会笑，他算是理解了。
“杨成树！你算个什么东西！！” 葛雨琪感受到了不加掩饰的轻蔑，她暴跳如雷。
杨成树摇头回应：“25号去外围检查工作之前，后备舍的情况，我可是天天盯着的。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葛雨琪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，她猛地首起身子，声音拔高：“杨成树！你少血口喷人！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干的？监控呢？证人呢？”
曹莉皱眉，忍不住插话：“葛雨琪，你冷静点……”
“冷静？”葛雨琪猛地转向她，眼眶发红，“他这是污蔑！我每天辛辛苦苦工作，结果就换来这种对待？”
杨成树依旧冷静：“那你能解释一下，为什么6间的猪只病情恶化时，你的用药记录却显示一切正常？”
葛雨琪的胸口剧烈起伏，恶语相向：“我凭什么要向你解释？你算什么东西？一个刚来没多久的兽医，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？”
她的声音近乎尖锐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却倔强地不肯落下。
“你们就是想整我！从我一进猪场开始，你杨成树就针对我！不就是看不惯我吗！”
说完，她把手里的塑料量筒往地上一摔，转身就要冲出检测室。
杨成树在她身后淡淡开口：“葛雨琪。”
她猛地停住脚步，却没回头。
“为什么隐瞒疫情？”杨成树语气平静，却字字清晰。
她声音颤抖，指着杨成树的鼻子：“杨成树，你等着！你污蔑我的事情我会如实汇报！！这事没完！”
“数据不会骗人。”杨成树头也不回，继续说，“除非造假。”
葛雨琪的肩膀剧烈颤抖了一下，最终，她狠狠甩上门，脚步声渐行渐远。
曹莉叹了口气：“看样子，没有证据，她就是不会认。”
“病理切片会告诉我答案。”杨成树弯腰捡起地上的塑料量筒：“她认不认不重要，重要的是——”
他抬眼，目光冷峻。
“我给过她机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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