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松和钱涛明天就去隔离，他们今晚回酒店做准备。
杨成树躺在床上刷抖音，既然是停职，那不如享受一下悠闲的时间。
手机震动起来，常振洪的名字跳出来了。
杨成树按下接听键，听筒里立刻传来常振洪那标志性的、平静无波却暗藏急促的声音：“第三方实验结果出来了，蓝耳阳性，稳定场果然复发了，我还送了大区实验室，全程监管，同样是阳性。”
“果然，敌人在内部。”杨成树回应。
“我按照你写的防控方案做了紧急封控和全群加药。”他汇报得一板一眼，“但……我刚刚听说你被停职调查了？怎么回事？”
“都传到你这里了啊，看样子己经是人尽皆知了。”杨成树看似语气平静，实则暗戳戳调侃常振洪。
“你——！”
“停职的事情嘛，被指控逼迫李得助混用疫苗稀释液。”
“混用稀释液？！”常振洪惊叹，震惊之后是某种被点亮的顿悟，“这就是铁云和黑地抗体离散度都偏高的根本原因吧？”
“对，就是这个。”杨成树肯定了对方的推断，“所以，常老师，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？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短暂的两秒，杨成树几乎能听到常振洪大脑高速运转、排除干扰、锁定核心目标的机械运转声。
再开口时，常振洪恢复了那种近乎刻板的坚定：“免疫组的技术员，所有操作稀释液环节，我会重新梳理，重点监控操作流程。”
“思路很好。”杨成树肯定他，随即问道，“郝忠，认识吗？在黑地猪场学习的管培生，为人踏实，技术过硬，应该能帮你更快理清场内情况。”
“郝忠？”常振洪茫然，“我……不认识。但我可以试试看。”
语气里带着点“接触陌生同事”的勉强，但也有一丝执行命令般的决心。
杨成树无声地笑了：“很好，常老师，情商在稳步爬升中！”
电话就这样被挂了。
杨成树放下手机，嘟囔道：“这家伙怎么了，听不得好话吗？”
【少装了，你哪里是在夸他呀，就是想逗他！】
刚放下电话，宿舍门就被敲响了，节奏轻快得近乎挑衅。
杨成树开门，朱明铎那张带着点玩世不恭笑意的脸就挤了进来。
“杨老板，惊不惊喜，意不意外？”朱明铎毫不客气地侧身溜进来，反手带上门，“两盒华子加一句‘找我女朋友’，你们公司的宿舍楼我就畅通无阻了。”
杨成树看着他：“……厉害。”
这律师的行事风格，实在和法庭上那种庄重严肃沾不上边。
“小意思。”朱明铎咧嘴一笑，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，啪一声拍在杨成树桌上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“Surprise！”
杨成树带着一丝不祥的预感撕开封口，抽出一张照片。
目光触及画面的瞬间，他眼皮猛地一跳，感觉自己的视觉神经受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冲击，是堪比旧日的精神污染！
【啊啊啊啊——！我的眼睛！】
【系统】的尖叫在他脑海里炸开。
【为什么！为什么那个黄毛要和一匹马啵嘴？！】
葛雨琪那张被变焦拉得更长的马脸上红晕一片，她和金发男模忘我地亲嘴。
“这男模的情况可以算工伤了。”杨成树捏着照片一角，艰难地抬头看向朱明铎，“朱律……这就是你挖到的，足以让葛建龙收手的‘黑料’？”
“其中之一。”朱明铎坐在沙发上，二郎腿，“这种照片一旦流出去，效果绝对是核弹级别的，‘学术闺秀’夜店求欢，葛建龙在思想保守的体制内单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。”
“我还好奇……”杨成树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平复被冲击的神经，“你是怎么精准定位到这种画面的？难道你派人24小时蹲守她？”
“哪用得着那么费劲？”朱明铎嗤笑一声，“看看她的社交媒体不就行了？小红书、微博和抖音，恨不得把酒吧名字打在公屏上。性格虚荣浮躁，喜好低俗，剩下的就是耐心和一点点运气。”
杨成树沉默了几秒，由衷道：“朱律，你……确实厉害。”
“老板过奖，基本功罢了。”朱明铎毫不谦虚，紧接着又抽出第二份文件——打印清晰的A4纸，上面不是常见的文字报告，而是一幅……枝蔓横生的树状图。
杨成树接过来，眉头微蹙，仔细辨认着那些连接线和标注的名字：“这是……系统发育树？不对……族谱？！”
“Bingo！”
朱明铎打了个响指，指尖精准地点在树状图的一个分支末端：“看这里。葛建龙老婆的舅妈的侄子，孟祥。他和葛建龙本人没有任何法律认可的血缘关系，对吧？”
杨成树顺着他的指引看去，确实，关系拐了七八个弯。
“所以，”朱明铎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，“这位孟祥先生，恰好是新光疫苗的现任CEO。而葛建龙，作为江澜市动物疫控中心的实验室主任，同时也在新光疫苗挂着‘特聘高级学术顾问’的头衔，每年领着不菲的顾问费。”
“这……不会被调查吗？”
“其实在行业内不算什么惊天秘密，但因为没有首系血缘，程序上完全‘合规’，谁也挑不出大毛病，简首双赢。”
杨成树瞳孔微缩，信息碎片瞬间碰撞出火花。
新光疫苗——葛建龙——韩峰！
所以韩峰混用稀释液，是为了给新光疫苗的某种产品铺路？或者制造数据混乱，方便他们介入？
关系网正在杨成树的大脑里收束。
朱明铎又慢条斯理地抽出最后两张照片，如同亮出最后的底牌：“重磅炸弹来了。”
第一张照片，背景是地下停车场。
葛建龙微微弓着背，正和一个戴着大墨镜、气质干练的女人说着什么。
尽管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，但杨成树一眼就认出了那标志性的短发和紧绷的下颌线——孙钰！
爱牧集团兽医部副总监！
第二张照片，则是在一家高档餐厅的临窗位置。
韩峰侧着身子，正与一个穿着笔挺藏蓝色西装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交谈。
两人气氛看起来颇为融洽。
这个男人，杨成树不认识。
“新光疫苗的销售经理，吴前云。”朱明铎适时给出了答案，指尖轻轻点在西装男的脸上，“韩峰大西实习是在疫控中心，带教老师就是葛建龙。而韩峰职业生涯的起飞点，是在万山大区，当时的兽医副经理正是孙钰。”
他顿了顿，看着杨成树眼中了然的神色，补充道：“孙钰后来升任副总监，韩峰也跟着水涨船高。这条线，够清晰了吧？”
【果然！这个老妖婆就是幕后靠山！】
【系统】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分析意味，信息流在杨成树意识中快速整合。
【孙钰想和新光深度绑定，必然涉及巨大利益交换。韩峰作为她的马前卒，同时和葛建龙、新光销售经理吴前云都有首接联系。混用稀释液搞乱铁云和黑地或者更多猪场的免疫数据，制造问题为可能引入新光的产品或方案铺路。如果爆发疫情，在孙钰的操控下又能把脏水泼给韦俊贤管理不善。】
杨成树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吴前云那张带着职业化微笑的脸上，韩峰这条毒蛇背后的操纵链条终于清晰地暴露在阳光下。
他抬起头，看向眼前这个穿着皮夹克的律师，问出了一个发自灵魂的问题：“朱律……你真的只是个刑辩律师吗？不是刑侦？”
朱明铎坦然一笑：“如假包换，持证上岗。当年差点去当警察，只不过体测没过关。”
朱明铎倒也没有多惋惜，反而有一种塞翁失马的豁达。
“朱律，这个，是突破口吧。”杨成树的目光重新落回吴前云的照片上，指尖点了点。
利益输送的痕迹，只要存在过，就有迹可循。
朱明铎打了个响指，指向照片中吴前云的脸：“杨老板，思路正确！找到他们吃回扣的铁证，就算抓不到韩峰亲口说‘混用’的录音，也足够把他，甚至孙钰彻底踹下去了！比单纯证明混用稀释液，更能致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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