店里比记忆中拥挤许多。
墙上挂满了黑豆的“明星照”——有它蹲在砂锅边偷瞄的，有爪子扒拉鸡腿的，甚至还有一张它醉醺醺瘫在椅子上的蠢样。
“这张！”王璐璐指着最夸张的一张，“它舔了花雕酒，醉得在椅子上睡着了，被老板抓现行！”
杨成树盯着照片里西脚朝天的黑豆，嘴角抽了抽：“这猫迟早把自己作死。”
老板虽然不知道他们名字，但因为也是常客，问道：“呀，帅哥你差不多一年多没有来了吧，在做什么工作呢？”
“养猪。”杨成树言简意赅地回答她。
“养猪好呀，都说养猪致富！”老板哈哈大笑，转身端上一个砂锅，浓郁的酒香混着鸡肉的鲜甜，以及辛辣的香气扑面而来。
“我点的中辣！”王璐璐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，鸡肉炖得酥烂，裹着琥珀色的汤汁，入口即化。
王璐璐吃得满足：“成树师兄你不知道，我每次实验失败就来这儿吃一顿，吃完就有勇气继续肝数据了！”
张子轩夹了一片土豆：“你上个月连续来吃七天，是因为实验失败七次？”
“……闭嘴。”
看着一锅鸡肉里带土豆，杨成树忽然觉得学生真好养活，只要有土豆就可以了。
但去年6月前，自己不也是学生吗？
他带姜涟来过这里，姜涟指着菜单上对老板说：“姐姐，给我做个微微微微辣！”
杨成树叹气：“做不辣的那种。”
姜涟头靠在杨成树身上撒娇：“兽医你真好，每次都迁就我的口味。”
这恩爱秀得老板有点尴尬。
“成树师兄？”王璐璐在他眼前晃了晃手，“怎么发呆呢？”
杨成树回神，低头吃了块肉：“没什么。”
黑豆不知何时溜了进来，熟门熟路地跳上空椅子，眼巴巴盯着砂锅。
老板笑着抱起它，揉着它的肚皮。
【这猫还挺会享受生活。】
杨成树笑着点点头，也算是回应【系统】了。
“对了，成树师兄，你等会来实验室吗？”王璐璐笑得猖狂，“帮我复苏细胞！师兄你的细胞技术独一无二，你复苏的细胞长得好！”
“你都研三了，细胞复苏还需要师兄帮忙？”张子轩嫌弃地看着王璐璐，然后对杨成树说，“师兄，论文进外审了，顺利的话年底见刊。”
王璐璐嘟了嘟嘴：“子轩师兄，你真的越来越严格了，读博己经让你不温柔了。”
杨成树喝了口大麦茶，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桌上，砂锅冒着热气，黑豆在老板手里被揉得打呼噜。
杨成树忽然觉得，这样也挺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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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实验室指导了王璐璐，又看望了各位老师，杨成树站在动科楼的石阶上，傍晚的风裹挟着桂花香拂过他的衣角。
【宿主，你站在这儿发什么呆？】
【系统】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，带着一丝电子音特有的轻快，却莫名显得空旷。
“没什么，走吧。”
十月，益都骤冷。
杨成树在藏青色衬衫外套了一件黑色巴尔玛肯风衣，走在银杏叶铺满的校园街道上。
他的目光扫过操场边缘的那排长椅——姜涟第一次来益都找他时，他们曾坐在那里，聊到凌晨三点。
她裹着他的外套，困得脑袋一点一点，最后靠在他肩上睡着。
【你又在想姜涟了。】
杨成树抬脚往西教的方向走，声音很淡：“是啊。”
【系统】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情绪波动，但没继续说什么。
杨成树进入西教楼，上到了顶楼的天台。
【哦，那个天台啊，你们是不是在那儿——】
“对。”杨成树打断它，“吃过夜宵。”
夜市总是热闹非凡，他们买了烧烤、饮料和锅巴土豆，到教学楼顶吃了起来。
夏夜的风吹散孜然的香气，姜涟吃着糖醋麻辣味的锅巴土豆，笑嘻嘻地说：“兽医，这土豆真的很好吃耶！”
杨成树笑着说：“当然，老板都是开宝马来摆摊，靠卖土豆在益都买三套房了。”
“那以后我们也去夜市摆摊呗！”
【系统】沉默了一会儿，忽然笑道：
【宿主，你那个前女友啊，什么都想吃，什么都只吃一点。】
杨成树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：“我就是负责吃完的那个。”
姜涟不太能吃辣。
她被辣椒面呛得首咳嗽，杨成树一边笑她笨，一边拧开矿泉水递过去。
杨成树吹了会儿风，低头离开，从西教走到侧门，再走向慧明社区。
【你们学校好小。】
杨成树坦然：“益都校区确实很小，但……小有小的好处。”
杨成树依然记得，本科时从宿舍走到教室只要五分钟。
当然，早八的课，他们一般睡到九点去上第二节。
要是老师不点名，就睡到中午。
研究生时，在教师公寓租了个单间，从最东边走到最西边的动科楼，也不过10分钟。
就算如此，杨成树也花了280块捡漏了一辆二手小电驴，曾经载着姜涟在学校里闲逛。
这辆二手车在毕业时，被他以300块卖给了王璐璐，王璐璐还感谢他：“师兄，你真的太好了！”
她不知道的是，杨成树赚麻了。
【慧明社区那条路，你们是不是也常走？】
【系统】突然问。
杨成树脚步一顿，视线不自觉地转向西侧的小路。
慧明社区的梧桐树荫下，姜涟总喜欢拽着他的手晃来晃去，像个没长大的小孩。
有一次下小雨，她非要踩水坑，溅了他一裤腿泥点。
杨成树低声道：“……你记得倒是清楚。”
【本系统只是调取了你的记忆。】
杨成树没拆穿它。
他推开夏花咖啡馆的门，风铃轻响。
“哎呀，你回来了？”夏花坐在柜台内看书，“吃过晚饭了吗？”
“不太饿。”杨成树坐在小沙发上，“夏花姐，民宿还有房间吗？”
“有的，你今晚住吧。”
杨成树点点头：“再来一杯冰美式。”
这个位置，姜涟曾窝在角落的沙发里，靠在他肩上看动画片。
她看到一半突然仰头问他：“兽医，我们以后会不会也像这样，老了还一起看动画片？”
他当时怎么回答的？
——“等我们老了再说。”
【宿主，你大晚上喝咖啡，睡得着？】
“能睡着。”
杨成树回过神，发现自己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沙发边缘。
他在座位上拿出电脑，查看铁云猪场今天的生产数据。
“成树，你现在也是，‘社畜’了啊。”夏花将咖啡放在桌上，又端来一盘巧克力蛋糕，“送你的，兜兜被她爸爸接回家了。”
杨成树看着蛋糕，感谢道：“谢谢夏花姐，代我向姐夫问个好。”
杨成树喝完咖啡，吃完蛋糕，就提着行李箱上了楼。
夜晚，【系统】没再说话。
但杨成树知道，【系统】一定也看见了——那些藏在记忆里的、细碎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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