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恕罪!”
章邯单膝跪地,声音带着惊怒。
嬴政端坐帝位,冕旒纹丝不动。那双穿透玉旒的眼眸,毫无波澜地落在山特身上,如同审视一件来自冥土的奇异标本。
他声音平稳如亘古大地,不带一丝波澜:
“哪来的枯骨亡灵,敢闯朕的殿堂?”
山特枯槁的下颌开合,嘶哑的亡灵低语竟化为流利的东方官话,无视重重指向他的兵刃:
“西方的亡灵国度即将倾覆,焚世的魔焰已经燃起。古老的敌人莱尼斯,带着冥河权柄的力量回来了。这场灾难不只毁灭西土,也将席卷东方,成为浩劫的开端。”
“我叫山特,亡灵统帅之一,特来警告人皇陛下。”
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钉子,凿入这庄严的朝堂。
“放肆!”一声低沉却蕴含无边暴戾的断喝响起,并非来自章邯,而是来自武将队列之首!
白起向前踏出一步。
仅仅一步。
“轰——!”
一股无形无质、却足以让灵魂冻结的恐怖血煞之气,如同实质的血海狂潮,猛地以白起为中心爆发开来!
那不是死亡的气息,而是纯粹由无尽屠戮和毁灭意志凝聚成的“凶”!
大殿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粘稠的血浆,光线都为之扭曲暗淡!那些指向山特的弩箭弓弦,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!一些修为稍低的文官面色惨白,几乎窒息!
山特枯槁的身躯猛地一震!
他空洞眼窝中的苍白魂火第一次剧烈地摇曳起来!仿佛被来自九幽的寒风猛刮!
那源自亿万亡魂精华凝聚的魂核,竟在白起那纯粹凶戾的血煞冲击下,感到了针扎般的刺痛!这是生命本源对纯粹“灭绝”本能的强烈排斥与忌惮。
“区区一把枯骨。”
白起的声音不高,却像是万载寒冰在摩擦,每一个字都带着金铁交鸣的杀伐之音。
他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柄无形的绝世凶剑,死死刺向山特,右手拇指已然顶在了腰间青铜长剑的剑锷之上。
一股更加凝练、仿佛能斩断一切的灭绝之意蓄势待发!
“也敢在陛下面前装神弄鬼,胡说八道?”
蒙恬、王翦等大将虽未如白起般爆发,但眼神锐利如鹰隼,周身气势沉凝如山岳,如同被惊醒的洪荒凶兽,牢牢锁定山特。整个麒麟殿的武将队列,散发出择人而噬的恐怖威压。
山特感受着白起那锁定自身的、几乎要将他这具亡灵之躯从存在层面抹去的恐怖杀意,以及周围秦将毫不掩饰的铁血敌意,心中震动远超在亡灵会议上面对同僚的争吵。
这些东方人族的将领……尤其是那个被称为“杀神”的男人……其凶戾与意志之凝聚,远超他的预料!
嬴政的目光在白起爆发的气势上掠过,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,随即重新落回山特身上。
他缓缓抬手,对着章邯及紧张的甲士们虚按了一下。
这个简单的动作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,殿内紧绷到极致的气氛为之一松,甲士们缓缓收起了部分弓弩,但警惕丝毫未减。
“亡灵统帅山特?”
嬴政的声音依旧平稳,却带着一丝审视。
“你穿过大洋,闯进朕的朝堂,就是为了说这些?”
他并不急于表态,更未表现出丝毫的信任或畏惧。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穿透山特腐朽的法袍,直视其灵魂核心的算计与隐藏的虚弱。
山特强行压下魂火的波动,嘶哑道:
“人皇陛下明察。我冒险前来,只为一线生机。西方的亡灵统帅摩多、凯瑟瑞、德加尔,已经一个接一个死在莱尼斯的剑下。亡灵联盟四分五裂,魔界内战不休。”
“这家伙掌握着冥河的权柄,力量一天比一天强。等他吞噬掉西方亡灵的力量,他的剑锋必然会指向东方。陛下追求万世不朽、龙脉永昌的霸业,难道能置身事外吗?”
他枯骨般的手指抬起,惨白魂火在指尖跳跃,瞬间投射出一段清晰的灵魂影像。
正是德加尔被一柄流淌暗金符文的狭长魔剑贯穿胸膛,魂火本源被贪婪吮吸、彻底湮灭的最后一刻!那源自灵魂最深处的、凌驾于死亡的绝对冰冷与绝望,清晰无比地展现出来!
“血族亲王德加尔,统治亡灵八大统帅之一,积累了上千年的污秽血能,浩瀚如海。但在那柄冥王剑下,不过一息之间……灰飞烟灭。这就是权柄的力量,超越生死,裁决存在本身。”
山特的声音如同寒冰刮擦骨髓。
影像消失,留下死寂与寒意在大殿中弥漫。
嬴政冕旒下的面容依旧模糊,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影像消散之处,低沉开口:
“冥河裁决……确实可怕。但是——”
他话锋一转,目光如实质泰山压顶般笼罩山特:
“你们坐拥亡灵国度,手下亿万骸骨大军,更有你山特在此。为什么不自己想办法,反而要跨越重洋,来找我这个‘凡俗’帝王求助?你真正想要的,恐怕不只是示警吧?”
山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。
这压力不仅来自嬴政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,更来自殿内无处不在的铁血煞气,尤其是白起那如同跗骨之蛆、锁定着他的恐怖杀意。
他毫不怀疑,只要自己稍有异动,或者嬴政一声令下,那位沉默的杀神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发动那毁灭一切的斩击!
“陛下看得透彻。”
山特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,“西方局势确实已经烂透了,内外交困。我来,一是示警,二是……”
他眼窝中的苍白魂火死死锁定嬴政:
“想借陛下之力,找一样东西,一件失落于上古战火、能稳定空间通道、抵抗冥河权柄侵蚀的至定核心!”
“掌控的疆域与气运,才有可能感应到它的踪迹!”
“狂妄!”
老将王翦怒喝。
“陛下威严,岂容你这异域亡灵驱使?”
“妖言惑众!”
蒙恬按剑怒视。
“若非陛下在此,定教你粉身碎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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