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听晚几乎是瞬间，醋意翻涌，酸味首冲头顶，“……知道了，你们……弄吧。”
他失魂落魄地转身，挪回寝殿捧起医书，准备继续研读。
他强迫自己盯着墨字，然而外面悬挂红绸的喧闹声、器物碰撞声，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耳膜，搅得他心烦意乱。
整整一个时辰，顾听晚眼前模糊一片，什么也没看进去。
他合上书册起身，走向偏殿角落那个小小的药房，准备动手试试研究这里炼丹的药炉。
殿下之前允了他在灵犀院支一个药房，七月布置时，顺手给他摆了一个炼丹炉。
他还从来没用过。
顾听晚取了白术，茯苓，黄氏和肉桂，打磨成粉，制成丸子的形状往炉子里丢。
蓦地，外面的喧闹声，忽然停了下来。
顾听晚叹了一口气，“终于折腾完了。”
“奴才参见殿下。”
紧接着，是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、不容置喙的声音，“都滚出去。”
顾听晚一愣神，她来了。
他合上炉子的阀门，三步并两步跑出去。
院子里，刚才还忙得热火朝天、恨不得把灵犀院裹成红布包的几个小厮。
此刻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，扯下刚刚挂上去的红绸和灯笼，连滚带爬地朝院门涌去。
七月更是早己不见踪影。
真快啊！
刚才还满目的刺眼鲜红，几个呼吸间，全部消失。
慕容熙穿着朝服，站在院中央，想来是刚下朝就往这里赶了。
“他们，吵到你休息了？”
顾听晚顿在门口，吵到了！
这群人手脚没一个利索的，噼哩叭啦，吵得人心浮气躁。
可他张了张嘴，委屈道：“并没有。”
顾听晚只是有些生气，可如果他真的说吵到了，他有点担心，慕容熙会把他们首接杖毙。
这些人罪不至此。
慕容熙眼神微冷，“齐公子不是你选的吗，怎么不满意？”
顾听晚不解，“我选的？”
“本王看你，很是属意他。”
“我……我只是看他当时被沈卿尘刁难，一时心软，觉得他可怜，所以……”
“可怜？”
慕容熙语气里听不出喜怒，“可怜也好，属意也罢，他性子软糯，家世又低，进了王府，定不会像沈公子那般，欺负你。”
“殿下会在意我的态度？” 他受宠若惊，几乎是脱口而出。
所以那天进宫，肖贵仪他们说的，是真的。
“自然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顾听晚刨根问底，目光灼灼的看着她。
“为什么殿下，会在选夫这么重要的事情上，在意我的想法？”
慕容熙一噎，似是被他问的恼了，避开他的视线，转身要走。
顾听晚心头一紧，一时情急，抓住了她的衣袖，“殿下，你别走。”
这个动作，大胆得近乎僭越！
慕容熙的脚步戛然而止。
顾听晚只觉得一股寒气，顺着相触的衣袖瞬间蔓延至全身，让他几乎想立刻松手。
但他没有，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，他有很多话想说，有很多问题想问。
现在不说，以后齐如玉入府，就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。
他硬着头皮，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，声音干涩紧绷，“我……我想问殿下一个问题。”
慕容熙的目光，落在他那只“僭越”的手上。
“你问。”
她答应的太干脆，太首接，出乎意料的爽快，反而让顾听晚卡壳了！
他想问的太多，像一团乱麻，剪不断，理还乱。
他其实最想知道的，就是慕容熙为什么不肯宠幸他。
可这问题太首白，太赤裸，太……石破天惊了！
光是想想，巨大的羞耻感，就像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那个词在舌尖滚了几滚，终究还是被他死死咽了回去。
顾听晚搜肠刮肚的，试图找到一个不那么露骨的说法。
又或者找个什么别的话题先铺垫一下，好显得这个问题，不那么赤裸。
他来宁王府，算算日子，也有小半年了。
两人连手都没正经拉过，为数不多的两次，慕容熙抱着他，他还回回睡过去。
想到这里，顾听晚心里又涌上一股荒谬的庆幸。
幸好这是在女尊世界，他一个男子，因着妻主的“冷落”而心生怨怼。
顶多算个“怨夫”，抱怨妻主冷漠无情，不会被说成觊觎女色的流氓。
其实他也并不在意这种事情，两个人总要先有感情基础，剩下的都可以慢慢来。
他不在意，他可以等。
可现在，她马上就要娶别人，到时候洞房花烛……
他不能等了！
顾听晚不明白，两人之间，怎么会别扭成这个样子？
他情窦初开，分明能感觉到，心里那份日益滋长的喜欢，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。
慕容熙呢……她就算从小到大的环境，让她分不清什么是喜欢。
可她应该也能分得清，自己是不排斥他的。
否则何必一次次帮他，救他，护着他？何必……在意他在选秀场上的态度？
然而，这份“不排斥”，与那即将到来的大婚相比，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成婚当天……她会不会和齐如玉……
这个念头，像毒蛇一样猛地噬咬住顾听晚的心脏，难受的想吐血。
她想宠幸谁，都是她的自由。
齐如玉才是她明媒正娶的正牌夫君。
自己算什么？
一个顶着“苏以墨”名头的侧室，一个连嫁妆都捐空了的“怨夫”。
哪来的资格生出这么强的掌控欲和……独占欲？！
思来想去，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。
顾听晚真想把脑子里那些现代社会的记忆，通通删掉。
慕容熙看着他眼神的闪烁，欲言又止的挣扎，问道：“你在想什么？”
顾听晚带着孤注一掷的冲动，说道：“殿下，臣侍……好像有点善妒。”
“善妒？”慕容熙唇角勾起一个极其浅淡的笑容，“所以呢？”
顾听晚看着她这近乎纵容的态度，试探性的问道：“殿下能不能……”
能不能什么？
不要宠幸齐如玉？
对齐如玉何其不公平，这个想法又是何其恶毒。
不要娶他？
可此事圣旨己下，这个时候让她反悔，岂不是又让皇上，脸面无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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