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道她的妈妈缠绵病榻，医药费很贵，所以总会明里暗里，帮她一些。
可当他留学回来，发现她走上了一条，完全不同的路。
她研制出了治疗失眠的药，很便宜，见效也快，可那药的副作用很大。
吃完药失眠治好了，胃吃坏了，拆了东墙补西墙。
一个在医学上天赋异禀，造诣极高的博士，急功近利。
顾听晚知道的时候，比导师还要痛心疾首。
他说她不配做医生，贪名逐利，毫无底线可言。
可与此同时，顾听晚之前研制的药，完全没办法和她竞争。
顾听晚的药重在治根，调理身体，逐步改善失眠。
她的药治标不治本，但见效实快，价格低，很快就占领了大部分市场。
“顾听晚，我最讨厌你这副，自命清高的样子。”徐书雁一字一顿，喊他的全名。
这一声名字，于顾听晚而言，恍若隔世。
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，己经许久许久，都未曾有人喊过他的名字了。
“你真的以为，我这么喜欢钱的人，会如导师所说，因为自尊心强，不要你的施舍吗？”
他微微一怔，眉头轻蹙，“……你这话什么意思？”
“导师说抗药性安眠药的实验经费，和项目奖金是最高的，而这个项目，是你爸的顾氏集团投资。”
这个事顾听晚知道，爸早年经营生意，又不爱运动，到了中年以后，失眠很严重。
他吃过很多药，可时间一长，药物滥用，身体渐渐产生了抗药性，吃什么药都收效甚微。
于是他干脆投资了一笔钱做医药公司，要汇聚顶尖资源，研发出最前沿、最高效、副作用最小，耐药性最强的药。
顾听晚摇了摇头，“我爸并不喜欢我学医，他一首拼命反对我从事这个行业，绝对不可能为了我的一作，费这个心力。”
“他当然不是为了你，他是为了他自己。这项研究的论文一作谁都可以当，唯独不能是我。顾氏集团董事长，不愿意接受，女人研制出来的药。”
夜色如墨，将整个亭子笼罩其中。
两人相对而立，烛火在亭中摇曳不定。
“他认为女人蠢笨，只能做些普通工作，根本不可能研制出最顶尖的药品。”
“可是，你可以做出来。”
顾听晚恼她医品，却从未怀疑过她的能力。
徐书雁发出一声嗤笑，自嘲道：“若我侥幸研制出来，那便说明男人能做得更好。”
顾听晚沉默不语，若她说是旁人说出这种话，他肯定会反驳，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狭隘的人。
可她说，这话是他爸讲的，他信。
他爸确实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。
“导师为了能帮我争取到这个项目，费尽口舌地向你爸求情。他再三向顾氏保证，我只是打杂，论文我也只是二作，不过是打打下手，挂个名。”
暮色己深，摇曳的烛火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上。
“他一再强调，这个项目最核心最重要的地方，都是你研究的，他这才勉强同意，我也能参与进来。”
“所以你才甘心，在这个项目里当二作？”
“导师怕你知道事情真相，去找你爸对质，把项目搞砸了，所以不肯让你知道。”
竟然是……这样！
他一心沉在实验室里，两耳不闻窗外事，什么都被蒙在鼓里。
顾听晚微微皱眉，犹豫片刻后问道：“可你后来为什么还是……”
还是去卖那种药？
“这个项目的钱……还有我给你的……不够？”
徐书雁抬起头，“当然不够！医院是销金窟，那天价医药费，像一座大山，压得我喘不过气。”
顾听晚试图劝解，“可是你妈妈也是病人，你更应该知道……”
“更应该知道，医院里多的是丧尽天良、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医生！”徐书雁骤然打断他。
她下颌微扬，眼中没有半分昔日同门的情谊，只剩下尖锐的讥诮。
晚风穿堂而过，把他心底吹得凉飕飕的。
“所以顾氏的项目结束以后，你就开始做出那种药？”
“我别无选择，你出国了，我还需要钱，我的钱不够了，不卖廉价药走量，还能怎么办？”
“对不起。”顾听晚垂首，“我为我爸固执的偏见，害你丢掉一作向你道歉。如果我们有机会能回去，我愿意把一作还给你，公开发布会，向你道歉。”
他不敢想象，她每天在实验室起码要待16个小时。
做实验，翻文献，她还要抽空去照顾她妈妈，而他竟然毫无察觉。
“作为你朝夕相处的搭档，我每天享受着，你在实验上给我的帮助，却从来没意识到，你过的有多难，是我的错。”
“可钱的事情，其实你可以和我说的，以我们的关系，你要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……我都可以给你。”
顾听晚眼里，他们两个，本是高山流水遇知音。
可后来，物是人非。
“我为什么要和你说？”
徐书雁双手环胸，“我为什么要靠你施舍，比起抛弃自尊心去求你？以我的能力，扔掉良心，钱来的更快。”
“……”
顾听晚说不出话，如果没记错，她的药，起码能赚十个亿。
这也是为什么，顾听晚觉得她变了，她变得眼里只有钱，完全忘记了做医生最开始的初衷。
“失眠药你的钱己经赚了那么多，你妈妈救命的钱也己经够了，甚至你们一家都可以……荣华富贵的过完好几代人，为什么不收手。”
“因为我贪！”
“……”
“十亿怎么够，我要百亿千亿万亿，我要成为全国甚至全球最大的医药公司董事长，我要超过顾氏集团，我要让你爸好好看看，女人究竟能不能站在行业最顶层！”
顾听晚竟一时没办法反驳，他从未质疑过她的能力，可是……医生要有医德。
“我自己开了公司，失眠治好了，胃吃坏了，那就再卖胃药。胃治好了，食道坏了，那就再卖食道的药，病人取之不尽，用之不竭。”
“你闭嘴！”顾听晚没办法适应师妹这副嘴脸，“贪得无厌，病人不是人吗？”
“他们把药卖到天价，病人买不起的时候，就把病人当人了吗？”
“我都快忘了，苏侧夫现在不也在写天价药吗？”
“所以你来了这里，成了江太医的徒弟，写的药方，是因为预算有限是吗？”
“这是我师父的意思，她们必须尽快被医好，或者尽快死掉，才能避免传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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