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风裹挟着少年玩世不恭的话语,如锋利的刀刃般划开码头的喧嚣。我凝魂附着在岸边斑驳的拴船柱上,看着担夫们扛着漕米袋的动作骤然僵住,青筋暴起的手臂上,汗珠顺着漕米袋的麻绳滚落,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小的水痕。几个卖花女交头接耳,鬓边的绒花随着动作轻轻颤动,像极了受惊的蝴蝶。少年晃着腿,眼底却暗藏锋芒,似笑非笑地观察着世子的反应,不经意间,袖中藏着的鎏金治水令牌滑出半寸。和田暖玉嵌成的 "如朕亲临" 西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却被他用袖口轻描淡写地遮掩,那娴熟的动作,仿佛在把玩一件最寻常的物件。
世子望着少年歪斜的发冠,忽然折扇 "啪" 地展开,扇面《寒江独钓图》后,露出用银粉勾勒的江南水系图背稿,精致的线条在风中若隐若现。"大人倒是... 随性。"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,可微微上扬的尾音里,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兴味与警惕。两人的交锋,如同平静水面下涌动的暗流,看似随意的对话,实则暗藏机锋。
船行至金陵朱雀航,暮色渐浓。我随少年潜入舱内,目睹他独自写信的模样,喉头不禁一阵发紧。明黄洒金宣纸铺在膝头,他咬着湖笔笔杆,蹙眉思索的神态,与当年黛玉初习《女诫》时如出一辙。烛光摇曳,笔尖悬在 "妹妹安心" 西字上方,迟迟未落,一滴墨汁坠落在纸面上,晕开细小的涟漪,仿佛他心中翻涌的牵挂。"哥哥这次就是个副手..." 狼毫终于落下,字迹力透纸背,却又带着几分温柔的缱绻。
"异世... 到底是如何养人..." 我凝魂于信笺上方,看着他呵着冻得发僵的手指,写完 "等哥哥回来" 西字。窗外秦淮河的画舫灯笼透过菱花窗,在他发间投下细碎的光影,照亮了几缕早生的华发。这个自称来自 "二十一世纪" 的少年,曾在金銮殿上掷地有声地说出 "臣别无所求,唯愿舍妹安好,林家门楣重光",此刻揉着酸涩的眼睛,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个刻着 "System" 字样的金属小盒,里面躺着颗墨绿色的丸子,神秘而又透着异世的气息。
就在这时,世子推门而入,打破了舱内的寂静。少年手忙脚乱地将醒酒丸塞回盒中,金属盒盖合上的轻响在寂静的舱内格外清晰,仿佛心跳声被放大了数倍。"大人还在修书?" 世子的目光落在信笺角落用朱砂画的小猫咪上,猫尾巴尖卷着朵梅花,正是黛玉的惯用笔法。少年慌忙折信,却不慎碰倒了紫端砚,墨汁如惊涛骇浪般飞溅在世子玄色衣摆上,晕开的痕迹像极了江南地图上蜿蜒的水系。"笨手笨脚!" 世子笑骂着抽走信笺替他吹干,指尖却在火漆封印处停顿 —— 那枚蝴蝶印泥下,藏着少年用铅笔写的密语:"查李布政使石料账"。这一刻,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,在墨香与烛光中悄然流淌。
三更梆子响过,夜色深沉如墨。我随少年来到甲板,江风呼啸,吹起他月白锦袍的衣袂,露出内衬上用银线绣的 "平安" 二字 —— 那是黛玉去年生辰时,瞒着他偷偷绣在里子上的。他凭栏远眺金陵城的万家灯火,目光深邃而温柔,"高官厚禄..."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,手指划过栏杆上雕刻的饕餮纹,"哪有我妹妹在皇城吃碗桂花糖糕重要。" 江面上漂过的花灯映着他眼底的光,那光比秦淮河的月色更清澈,比玉欣园的金子更炽热,是独属于他的、对妹妹最纯粹的守护。
舱内突然传来世子研墨的声音,少年转身时,靴底碾碎了甲板上的薄冰,发出清脆的碎裂声,仿佛打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。"走了," 他对着虚空扬了扬下巴,仿佛知道我在看,"该和那位世子爷 ' 商量 ' 治水了。" 我望着他走进船舱的背影,忽然想起他刚穿越时,抱着我的灵位哭到昏厥的场景,那时他还穿着异世的 "T 恤牛仔裤",如今却己能在朝堂与江湖间游刃有余,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林家,守护着他最珍视的妹妹。
金陵的晨雾如牛乳般漫上甲板,少年的信鸽振翅飞向京城。我凝魂于飞鸽足上的银质信筒,看着他在船头伸着懒腰大喊:"饿死了!今日定要去 ' 醉仙楼 ' 吃十坛花雕!" 岸上早起的商贩们果然又开始指指点点,而我清楚地看见,他袖中滑出的密信上,用现代速记符号标注着金陵各官署的贪腐证据链。这副纨绔皮囊下,藏着的是比扬子江更深远的智谋,和比紫金山更坚定的守护。我林家能有此子,当真是祖上积德,修来的福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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