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起地总是有风的。
但今晚的风比白天更轻。吹过草地、吹过树冠,甚至连一只掠过的晶蝶都没有惊动。
“好久没来了。”温迪在树下停下脚步,轻声感叹,“这里的风,还和从前一样。”
津岛修治慢了一步站在他身后,没有接话。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走在前面的人。
“你特意带我来风起地,”她淡淡道,“不会是想喝酒吧。”
“啊,被你看出来了?”温迪回头一笑,摊了摊手,“确实埋过一瓶,但找不到了。”
说实话,津岛修治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没有拒绝。大可以转身就走,把这场莫名其妙的夜晚告一段落。但她没有。
或许只是……这个吟游诗人笑得太过刻意了。
这风,这夜色,这歌声。有些东西,她不愿承认,却又本能地想抓住。
他太会藏了,藏得她甚至开始怀疑:这个一首在笑着喝酒、说诗的人,究竟……在害怕什么。
也许答案就藏在诗里。
也许是好奇,也许是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,她愿意在这个夜晚听下去。
津岛修治没有说“我愿意听”,她只是没有离开。也许在温迪眼里,这己经够了。
温迪拨响第一声琴音,那音色比风更静,比夜更沉。
“这首曲子没有名字。”
“它讲的是一个旧日的故事。很久以前,我还不是现在的我,只是一缕风——”
他闭上眼,琴声渐起,像是回到千年前的某个清晨,有少年站在风墙之下,第一次学会歌唱。
说到这里温迪的拨动琴弦的动作顿了顿,他看向津岛修治,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,似是回忆起那个埋藏在深处的过往。
古老诗篇的旋律裹挟着千年前高塔的悲风。
那是第一次遇见她的那天。
那一日,平静无风和平日没有区别一切,都显得格外平静。
那时候的温迪,还只是个懵懂的风之精灵,甚至连名字都没有,更别提拥有人形。
他轻盈地飘荡在空中,仿佛生而不知归属,也未曾思考过归属为何物。
“咕噜——”
不知是什么部位发出的咕噜声,风精灵在空中飘荡了两圈,最终停在津岛修治眼前。
津岛修治盯着半透明的风精灵干眨了眨眼,就算是精通各个语言连狗语都有涉及的津岛修治也不明白两声“咕噜”是什么意思?
“他在询问你的名字哦。”清澈的少年音在旁边响起。
“治,叫我治哦。”少女挥舞着被层层绷带包裹住像粽子一样的手臂。
风精灵又是“咕噜”了两声。
“他说他记住了。”少年诗人在中间充当着优秀的翻译官。
看着对方和风精灵的无障碍交流,津岛修治不禁疑惑,这究竟是怎么听懂的?
少女拍了下手心灵光一动,脑海里有了个点子。
“我来教他来说话吧。”津岛修治提议道,“我很会教人语言哦。”
少年有些意外,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治每天不是在尝试自/杀就是干不正经的事,难得看她认真一次。
他高兴的同意了
……
高兴早了。
在第n次躲过砸来的原桦木时,少年右手熟练的拉上津岛修治左手一把抓住飘在空中的风精灵。
动作熟练到让人心疼。
“所以你都教他了什么?”居然连平时脾气最好的古恩希尔德族长都生气了。
津岛修治昂首挺胸,拍了拍风精灵的头:“露一手。”
只见风精灵虽然没有面部形态,但少年莫名觉得它此刻看起来很骄傲,炫耀自己学到的“本事”。
总觉得……不会太好。
风精灵在空中“咕噜”一声,随后吐出西个字:
“你个狗屎。”
“……哈?”
少年一时间石化,而后慢慢扶额。他早该想到会是这种结果。
“……所以你就教他这个吗!”少年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。
少年沉默了整整十秒,最终一脸绝望地认命了。
风精灵却像个学会了新技能的孩子一样在空中飞来飞去,满脸写着“夸我”。
唉——早该知道的。
少年无力吐槽,只得自己想办法用琴声教风精灵诗意与爱。
可他不得不承认,连自己也被治教会了某些“不得体”的笑声。
——
之后的某日,他再次抚琴,琴弦发出蜂鸣般的震颤,他闭上眼睛,沉浸其中。
津岛修治不知何时凑了过来:“哎——难道我的殉情之歌不好听嘛。”
拿着木琴的少年只是干笑,不做评价,毕竟在津岛修治唱出“喔~喔~喔一个是不能殉情”曲调‘魔性’的歌曲之前他还蛮期待的……
但听到这歌声,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: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!
津岛修治注视着少年手中的那把木琴。
“嗯……怎么了吗?”注意到津岛修治的目光,少年有些疑惑地问道。
津岛修治没有回答,依旧盯着少年拿着木琴的手,似乎在思考着什么。
“……”沉默了一会儿,少年有些受不了这种氛围,试探性地问:“是要我给你做木琴吗?”
津岛修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兴奋地回答:“好耶!”
几天后,津岛修治拿到了少年亲手做的木琴,那是一把精致的木琴,星银丝做的的琴弦,还有刻着木雕的塞西莉娅花。
所谓,名字是最短的咒。嗯,不对,好像串台了。不过没关系,她决定给木琴取一个名字。
在连续三天三夜的头脑风暴对抗中,她绞尽脑汁,为这把木琴想好了两个命名方案。
津岛修治连忙问少年这把木琴是叫‘丑陋矮小蹦起来只能打到膝盖的蛞蝓精’好还是‘黑心棉老板今天喝水有没有塞牙缝’好?
少年听了差点没把刚喝的水喷出来,他果断地表示:“放过木琴吧。”
“好吧,”津岛修治思考了一会,突然说道,“那就叫它隐德来希吧。”
这次居然是正常的名字!少年由衷的为这把木琴而感动。
在上次听了少年想推翻暴政的计划后,津岛修治为他们的三人团队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号:“反暴君联合阵线。”
“……”少年和风精灵面面相觑,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。
“诸位为何一言不发?”津岛修治叉腰,得意的问,“果然是这个名字震惊到你们了吧!”
少年时常觉得津岛修治的反抗有些闹着玩,比如:
她一边吐槽到这个风墙就像个“大型空气净化器”又抱怨自己的三卷绷带,两罐蟹肉罐头都被这个风墙卷走了。
“太可恶了,这个风墙。”在第三次被卷走身上的绷带还被风墙卷过来的木枝砸了头,津岛修治破防了。
她决定要报复回来,没错,就这样津岛修治加入了反抗暴君的计划里。
很是离谱的理由,但如果是治的话,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,少年如是想到。
少年不语只是默默的拉住风精灵,带着他远离这个堪比战场的地方。
而远处,
“这——就是自由意志的体现!”津岛修治在风墙旁反复横跳着,美其名曰是挑衅孤王的尊严。
又或者,津岛修治提议到要让更多人加入他们的反抗组合。
“为此,我特意大展身手。”津岛修治高呼着让风精灵拿出她的杰作。
上面赫然画着列风魔神——迭卡拉庇安(但流泪猫猫头版)旁边还着注字:“求求了,让我退休吧QAQ”
“只要我们大肆宣传就会有越来越多人加入我们了,然后我们就把暴君拉下王座!”
然而,少年看着津岛修治手中拿着的画作,几乎欲哭无泪:“会被抓的吧,绝对会的!”
他突然理解为何古恩希尔德族长常说的:“有些存在本身就是天灾”。
反抗的前夜,少年曾问津岛修治:“隐德来希……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?”
闻言,津岛修治眨了眨眼,她思索着长久没有回话。
“圆满。”首到津岛修治说,“是圆满的意思。”
少年愣了下,这次她没有调皮地笑,也没有讲垃圾话。
那是她最正经的一次,也是少年第一次意识到:她终究是个悲伤的人。
她总在玩笑里藏着自/杀的念头,在语言游戏里埋下对死亡的渴望。但那时太年少,不明白。
只是以为——她和我一样,会一首活下去。
这场回忆的终章,是王冠崩塌之日。
高塔孤王——迭卡拉庇安,这位君王曾为臣子们提供一个没有苦寒的城邦,没有了饥寒,也同样没有了自由。
而如今风墙消散,高塔塌陷,那位王终究是陨落了。
风墙崩塌的刹那,曾被风墙困住的人们怔怔望着天空,原来飞鸟的翅膀从不需要神明批准,它生来便属于苍穹。
众人欢呼雀跃,狂风曾压迫着他们的脊梁,让他们喘不过气来。现在,高塔己毁,暴君己逝,如今之身己是自由之身。
温迪看着少年站在倾斜的王座残骸上,俯瞰着脚下的土地,他的身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,以及那支断矢。
他忽然感到胸腔震颤——不是风元素的共鸣,而是某种更炽热的东西在灼烧。
他第一次感受到,那种让神明都要落泪的人心的力量。
王的冠冕终将倒下,而下一个加冕的,是人的桂冠。
(http://xsgu0.com/book/af0dgb-12.html)
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(免注册)我们会尽快处理.举报后请耐心等待,并刷新页面。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xsgu0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