芦苇丛突然被撕开一道缺口。
那团黑影裹着腥风冲进视野时，伊莎贝尔的尖叫戛然而止——她蓝色眼睛里的光芒碎成了星星点点，指甲几乎要嵌进陈默后背的衬衫里，鼻尖抵着他的肩胛骨，连呼吸都在颤抖：“陈……陈默……”
露西这次完全抽出了战术刀。
她挡在伊莎贝尔身侧半步远的地方，刀身斜指着地面，另一只手虚虚地护着贵族小姐的后腰。
但她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黑熊身上——那畜生肩高足有一米八，毛发像一团乱蓬蓬的黑色毯子，左前爪还滴着暗红色的血，显然刚猎杀过什么——她的视线扫过陈默紧绷的下颌线，扫过他沾满泥土的球鞋尖，最后落在三人身后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上。
“树高七米，最低的枝桠离地面两米三。”爱丽丝突然开口。
她把工兵铲横在胸前，声音像敲击冰棱般清脆：“伊莎贝尔穿的是小羊皮高跟鞋，露西的战术靴防滑，我背着伊莎贝尔。”她转头看向陈默时，睫毛上还沾着沼泽的水珠，“你有三十秒时间。”
陈默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。
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疯狂滚动：「生物威胁等级S - ，建议规避距离50米以上。」他盯着黑熊左眼下方那道月牙形疤痕——和汤姆金牙上的划痕形状一模一样，突然笑了起来。
“伊莎贝尔，抓紧爱丽丝的腰带。”他反手握住伊莎贝尔颤抖的手腕，塞进爱丽丝的掌心，又拍了拍露西的刀背，“保护好她。”转身时，他从裤袋里摸出车钥匙，金属棱角硌得手掌生疼——这是刚才揍汤姆时顺走的，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下撞击着骨节。
黑熊的吼声震得芦苇叶簌簌掉落。
它前掌重重地拍在泥滩上，溅起的泥浆糊了陈默半张脸。
伊莎贝尔的尖叫被风卷着刮了过来，混合着爱丽丝低声喊的“抬腿”声，还有露西“抓紧”的闷声——他不用回头也知道，三个女人正像猴子似的往树上爬，伊莎贝尔的裙摆扫过他的后颈，带着她常用的铃兰香水味。
“嘿！大笨熊！”陈默弯腰抓起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，照着黑熊的鼻梁砸了过去。
石头擦着它的耳朵飞进了芦苇丛，惊起一群水鸟。
黑熊的小眼睛瞬间眯成两道凶光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，左前爪在地上划出半米长的深沟——那爪尖足有十厘米，能轻易撕开野鹿的肚皮。
陈默开始奔跑。
他沿着沼泽边缘的硬土埂狂奔，泥浆溅上了裤腿，后颈能感觉到黑熊喷来的热烘烘的鼻息。
系统在倒计时：「距离安全树28米……25米……20米……」他突然刹住脚转身，从口袋里抖出车钥匙，金属齿尖在阳光下闪了闪——这是汤姆那辆改装大G的钥匙，刚才揍人时故意掰弯了齿头。
“来啊！”他把钥匙圈甩得哗哗响，朝着黑熊晃了晃，又猛地扔向左边的芦苇荡。
黑熊果然被激怒，庞大的身躯笨拙地转了个弯，带倒一片芦苇。
陈默趁机往反方向窜去，泥滩在脚下发出“噗叽”的闷响，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，混合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喘息声——那不是他的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陈默在绕过第三丛芦苇时突然停住。
他扶着膝盖喘气，眼角的余光瞥见黑熊追来的身影——它的右后腿好像不太利索，落地时明显比左后腿轻半拍，刚才转向时甚至踉跄了半步。
更奇怪的是，它脖颈处的毛发黏成一绺一绺的，隐约能看见暗红色的痕迹，不是血，倒像是……药渍？
吼声再次炸响。
陈默抬头时，黑熊己经近在眼前，腥热的风扑得他睁不开眼。
他侧身翻滚避开熊掌，泥滩在爪下裂开蛛网似的纹路。
就在这瞬间，他清楚地看见黑熊左前爪的肉垫上有个圆形的疤痕——和宠物医院给大型犬打镇静剂的针孔形状，一模一样。
“陈默！”
是爱丽丝的喊叫声。
陈默抬头，看见三双眼睛正从老槐树上往下望——伊莎贝尔的金发被风吹散，贴在苍白的脸上；露西的刀还攥在手里，刀尖垂着根芦苇穗；爱丽丝的工兵铲扛在肩头，嘴角抿成一道线。
黑熊的咆哮震得树冠摇晃。
陈默抹了把脸上的泥，突然笑出了声。
他弯腰又抄起一块石头，这次瞄准的是黑熊右后腿的腘窝——那里是大型动物的弱点。
石头飞出去的刹那，他注意到黑熊抬起右后腿时，动作比刚才更慢了半拍，仿佛有根无形的线在扯着它的筋。
“来啊，老伙计。”他低声说，目光扫过黑熊脖颈处的暗红斑痕，“咱们再玩会儿。”
陈默的指节在泥里抠出半道浅沟。
他盯着黑熊右后腿落地时陷进泥滩的凹陷——比左后腿深了整整两指。
系统刚弹出「目标体力值63%」的提示，他就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响。
"刚吃完食的熊最沉不住气。"他抹了把脸上混着泥和汗的水，目光扫过黑熊左前爪肉垫上那个淡粉色针孔——和宠物医院给藏獒打镇静剂的位置分毫不差。
喉间突然涌上股热辣辣的笑，他屈起膝盖，肌肉在裤管下绷成铁索："露西！
把你刀鞘扔过来！"
树上的露西没多问。
战术刀鞘带着破空声精准砸在陈默脚边，金属撞在泥里溅起星子。
他弯腰抄起刀鞘时，黑熊己经甩着大脑袋冲过来，风里裹着腐肉混着松脂的腥气。
陈默盯着它张开的血盆大口——犬齿上还粘着半片带毛的鹿皮，胃里的酸水往上涌了涌，却在看见那片鹿皮时笑出声："果然刚吃饱。"
黑熊的前爪擦着他肩膀拍进泥里，陈默借着这股冲力侧身翻滚，刀鞘在掌心转了个花。
他的指尖蹭到熊腹下柔软的绒毛——那是熊最脆弱的部位，可他没下死手。
系统在视网膜上疯狂跳动「最佳制伏窗口：3秒」，他咬着后槽牙发力，借着熊转身的惯性猛地跃起。
"抓住了！"
陈默的膝盖抵在熊背凸起的骨节上，左手死死攥住熊颈鬃毛，右手臂像铁箍似的卡在它下颌。
黑熊的吼声骤然变调，震得他耳膜发疼，庞大的身躯开始疯狂甩动——撞断芦苇，掀翻土埂，连老槐树的枝桠都被带得簌簌掉叶。
伊莎贝尔的尖叫卡在喉咙里，指甲几乎要把爱丽丝的手腕掐出红印；露西的战术刀又抽了半寸，刀尖却在看见陈默勒住熊颈的姿势时顿住；爱丽丝的工兵铲举到半空，突然看清他手臂上暴起的青筋——那是在健身房举五百磅杠铃才会有的弧度。
"坚持住！"爱丽丝喊出声，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。
陈默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，熊毛扎得掌心生疼，可他能感觉到手臂下的动脉跳动正越来越弱。
系统提示「目标体力值21%」的瞬间，他猛地收紧手臂——不是锁喉，而是压在熊颈侧面的迷走神经上。
黑熊的动作突然一滞。
它庞大的身躯晃了晃，前爪在泥里划出两道深沟，接着像座小山似的栽倒在地。
陈默被甩出去两米远，后背撞在芦苇丛上，却在落地的瞬间翻身滚起，抄起露西扔过来的战术刀，刀尖抵在熊颈动脉上——首到确认那家伙闭着眼，肚皮还在缓慢起伏，才松了口气。
"陈默！"
伊莎贝尔的小羊皮高跟鞋陷在泥里，她却像没知觉似的扑过来，金发上沾着草屑，铃兰香水混着泥腥气糊了陈默一脸。
她环住他脖子的手在发抖，嘴唇却重重印在他左脸颊上，带着哭腔的法语混着英语炸在他耳边："你这个疯子...你这个英雄..."
露西的战术刀"咔"地收回刀鞘。
她蹲下来检查黑熊脖颈的药渍，指尖沾了点暗红色液体凑到鼻尖："苯二氮?类镇定剂。"抬头时目光扫过陈默被扯破的衬衫，喉结动了动，没说话。
爱丽丝的工兵铲戳在泥里，嘴角终于来："刚才那手压迷走神经，是跟特种部队学的？"她弯腰拽起伊莎贝尔的胳膊，帮贵族小姐把沾泥的裙摆理到膝头，"还是说...系统教的？"后半句说得极轻，只有陈默听见。
他心脏漏跳半拍，却在接触到她促狭的目光时笑了——这女人，果然早就在怀疑。
芦苇丛突然发出"唰啦"一声响。
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猛地把伊莎贝尔护在身后，露西的刀再次出鞘，爱丽丝的工兵铲己经抄在手里。
远处传来的不是风声，是密集的、夹杂着低吼声的脚步声——像一群狼，又比狼更沉；像一群野猪，却比野猪更齐整。
"灌木丛。"陈默压低声音，拽着伊莎贝尔的手腕就跑。
露西断后，爱丽丝推着伊莎贝尔的后背，西个人的脚印在泥滩上拖出凌乱的线。
他们刚蜷进半人高的灌木丛，那脚步声就近了——夹杂着皮毛擦过芦苇的沙沙声，混着某种类似熊却更尖锐的低嚎。
伊莎贝尔的呼吸喷在陈默耳后，带着她刚才吃的草莓软糖的甜。
他能感觉到她的膝盖在抖，却听见她极小声地说："陈...陈默，我、我刚才亲你的时候，你心跳好快。"
露西的刀尖在灌木叶上划出细响。
爱丽丝的工兵铲蹭着他后腰，热度透过衬衫渗进来。
而远处的脚步声，正像涨潮的海水，漫过最后一道芦苇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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