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朝时间，天色还未大亮，大殿中气氛压抑。
萧烬川一身明黄色龙袍头戴冠冕，姿态慵懒地坐在高高的龙椅上。
如往常一样一手撑着头，眼神阴冷地盯着站在下面的文武百官。
雕塑般的脸颊在烛光下明明暗暗，让人无法捉摸他此时的心情。
只是太阳穴上贴着的膏药，让他看上去有几分滑稽。
如今前朝的朝堂，大致分为数拨势力。
一部分乃是支持萧瑜的皇叔党。以户部尚书邓世恩、翰林院大学士钟玉良为主。
一部分乃是誓死支持萧烬川的清流。以正一品殿阁大学士江鸿儒为首。
这些人大多是文官，为人清正廉明，不趋炎附势，不同流合污。乃兢兢业业，不结党营私的清官。
一部分则是支持赵太后的赵太后党。是以赵太后的兄长赵国公、李相李元修等为代表的官员。
其余的，则是一群持观望态度的墙头草。这些人不站队不表态，举棋不定左右摇摆。
既想升官发财，又怕死不愿冒险承担责任......
萧烬川冷冷打量着下面文武百官的各种表情。
脑海中，再次浮现出昨夜如同梦境般的记忆。
不知为何，这一次的梦境竟然格外清晰。
他成了那个霸占他身体的八岁小恶鬼。
带着叶璃闯入国库，还想将整座国库都送给她。
梦境中，叶璃查出国库中部分货架上的银子去向不明。
让小鬼下令，将钱振铎抓起来严刑审问。
后来......他竟然扛了一麻袋金元宝回去，送给了叶璃......
萧烬川只要一想起，顶着自己皮囊的小鬼。
像只哈巴狗似的，对着叶璃疯狂摇尾巴。
他心中便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。
他的脸，都被那小鬼丢光了。
真想早日将那个小鬼，从自己身体中赶出去啊......
萧烬川扶了扶头，今日他的头不像往常那般头晕目眩隐隐作痛。
不知是不是贴着膏药的缘故，他今日神清气爽，头脑说不出来的舒适。
难道，是梦境中叶璃为他扎针治疗之故？
或者是叶璃为他开的汤药，起了作用？
一大早，云九便将钱振铎之事，一五一十告诉了萧烬川。
钱振铎被关入皇城司的牢狱，严刑拷问了一整夜。
钱振铎一口咬定，那笔银子被挪去用作西部军饷了......
早朝上，萧烬川向众人宣布了钱振铎之事，
“钱振铎无法交代库银去处，且无任何出库记录。”
“私吞国库库银，贪赃枉法，其罪当诛。”
“云九，将国库司丞钱振铎带上来。”
文武百官像炸了锅似的，大殿中响起一片嗡嗡嗡的议论声。
不少人皇叔的人，还未上朝便己听说了钱振铎之事。
片刻后，钱振铎被五花大绑地带上来。
钱振铎一上来，便“噗通”跪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，
“陛下，是下官未能及时记录账目。”
“下官罪该万死，还请陛下责罚。”
他本就长得像老鼠精，此时半张脸高高肿起，一只眼睛乌青。
不但丑陋还惨兮兮的，看上去比落水狗还要狼狈。
皇叔萧瑜淡淡瞅了邓世恩一眼。邓世恩立马起身，恭恭敬敬道，
“陛下，那笔银子从未被用作西部军队的饷银。”
“毕竟，西部军队的饷银是由西宁省首接划拨的，此惯从未改变过。”
“微臣也不知，钱振铎到底将那笔银子运到何处干什么去了。”
“陛下不如派人去钱振铎家中搜一搜，看看有没有什么证据。”
钱振铎一听邓世恩的话，立马懵了，争辩道，
“邓大人，那笔银子不是您说要用作西部饷银的吗？”
“为何到了陛下这里，你便翻脸不认账了？”
“您可不能出尔反尔，做了事不承认啊。”
“下官若没有您的吩咐，怎敢将库银私自运出去？”
邓世恩对他怒目而视，咄咄逼人，
“钱振铎，本官何时让你将那笔银子用作西部饷银了？”
“你有什么证据？人证，物证，只要你给出证据。本官愿意接受陛下的任何惩罚。”
钱振铎气得胡子发抖，大声哭喊道，
“陛下，下官家中书房有私账本。记录了下官担任国库司丞三年来，帮晋王挪用库银的所有记录。”
“只要将账本拿过来，便能证明下官的清白。那么多银子，下官怎敢独自私吞？还请陛下明察呀。”
萧烬川锋锐冰凉的眼神，淡淡扫向萧瑜。
萧瑜脸色铁青，指着钱振铎厉声呵斥，
“钱大人，本王何时让你挪用库银了？”
“凡事要讲究证据，你休要乱给本王扣屎盆子。”
邓世恩和萧瑜一唱一和，义正言辞，
“钱振铎，你自己贪赃枉法，偷偷做了腌臜事。怎能诬陷晋王和本官呢？你休要血口喷人。”
“陛下，既然钱振铎说家中有私账记录。下官恳请陛下派人前去取来，让大家看看。”
“他到底是私吞库银，以权谋私。还是污蔑晋王和下官，一查便知。”
萧瑜和邓世恩交换了一个眼色。两人眼中，都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意。
清流之首，正一品殿阁大学士江鸿儒大声道，
“陛下，私自挪用国库银两，乃是死罪。”
“到底孰是孰非，不如派人去钱府取得账本。”
萧烬川冷眼看着钱振铎和邓世恩狗咬狗。
脑海中，浮现出梦中叶璃对他说过的话--
钱振铎和户部尚书都是皇叔的人。
皇叔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付他己，并要他的命......
所以上朝之前，他便让暗卫赶去钱振铎家中取那账本了。
正在此时，一名暗卫抱着一个包裹进来，交给云九。
云九打开包裹，乃是一本厚厚的账本。他捧着账本上前，呈给萧烬川，
“陛下，钱振铎的私人账本取过来了。”
萧烬川取过账本打开看了一眼，瞳孔猛然缩了缩。
账本上，确实记录着钱振铎担任国库司丞三年来，挪用国库的私账--
永元12年X月，挪用国库白银二万两，购置江南房产土地若干。
永元12年X月，挪用国库白银五万两，购置京城房产商铺若干。
......
永元14年X月，挪用国库白银三十万两。用于帮购置京城拍卖行拍卖的稀世珍宝。
最后这一笔，正是昨夜小鬼和叶璃去国库时，缺失的那笔银子......
对方手脚真够快的，竟己先他一步将账本给掉包了？
他的动作，到底还是晚了一步......
萧烬川后悔没有早点去取账本，失去了打压老乌龟的机会。
他目光阴鸷地看向萧瑜，对方幽邃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看着他，与他平静对视。
两人目光在半空交汇，似爆发出无形火花。
萧烬川想要尽快治好身体疾病的想法，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。
他再也不愿像个废物和傀儡，当众人眼中的疯子。
他想健健康康活着，想将这些觊觎他皇位之人统统杀死......
萧烬川强行压下心底的怒气，将账本狠狠砸在钱振铎面前，
“钱振铎，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。”
“这账本中，到底记录了什么玩意儿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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