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可能，”琴心笃定道，“不会是别人。”
陆欢意“哦”了声。
若是真的，对她来说无疑是桩好事，但很莫名，陆欢意一点儿兴趣都提不起来。
“琴心，我是不是太不知足了？”
荣华富贵，名分，都有了。
她忽然自己也有些想不明白，明明还算不错，过上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日子，到底在沮丧些什么呢？
琴心托着腮，仔细想了想。
“不知足故而足纺车造得越来越好，不知足故而有人为百姓请命，不知足才会在乱世之时有人揭竿而起。若是人人知足，那这世道只会停滞不前，越来越腐朽。”
陆欢意问：“那若是我的不知足，只关乎我自己呢？”
琴心眨了下眼。
“我也是不知足的人，主子哪里亏待了我，我可也是要埋汰的，若我生来知足，我压根不会从师门脱颖而出，在王府里混到今日的地位。”
陆欢意弯了弯眉眼。
这丫头看着莽撞，还挺会哄人，说的话也挺有道理。
琴心偷偷在她耳边说：“女子小产之后若还能欢天喜地的，那才有鬼。我知道你想洗漱，一会儿我弄点温水来。”
陆欢意好多个瞬间，会莫名觉得熬不过这个小月子了，幸好琴心在身边。
这丫头一开口，挺解闷又舒心的。
只是不明白怎么回事，那股血腥间还是会常常闻到，时有时无的，尤其是夜深人静的夜里。
萧远书近来很忙，白日里不太出现，每晚过来的时候己经很晚，他就在那张醉翁椅上过夜。
陆欢意懒得问他这样睡舒坦不舒坦。
偶尔大半夜的，萧远书找她说话，问她睡着没，她就故作迷迷糊糊的回个“嗯”，萧远书见她困，也就不打扰。
如此一来，这半个月过得挺清净。
……
出小月子那天，陆欢意终于能肆无忌惮的泡个澡，走出屋子转转。
王府里处处挂满红绸，灯笼都变成大红的，处处透着喜庆。
但府上的下人们却看不到高兴的神色。个个拘谨得很，相比从前拘谨了许多。
陆欢意好奇：“摄政王把气撒他们身上了？”
琴心脸色别扭。
“是……吧。”
陆欢意困惑看她一眼。
以往她说话都很果脆，难得有这样模棱两可的时候
陆欢意被下人带到祠堂。
萧远书在祠堂外等着她，目光将陆欢意上上下下扫了一遍。
瘦了。
躺着不太明显，但站在眼前这么看，就觉得她清减了不少。
陆欢意本来就不胖，好吃好喝干躺着半个月，居然半点肉没长。
但当初她在宫里呆几天，几天不见，气色就好许多。
萧远书挪开眼
“宫里的伙食更好？”
陆欢意皱眉。
他语气里的酸味太明显。
“殿下有喜事？”
“嗯，”萧远书说，“一会儿去试试喜袍。”
立侧妃算不上娶妻，不需要敬告祖宗，她也并没有穿喜袍，王府只是设了宴，而她听了一堆规矩和训诫。
陆欢意愣了愣。
“殿下是要……”
“嗯，”萧远书淡淡道，“本王立你为王妃，消息己经朝野皆知。”
他一瞬不瞬的看着陆欢意，企图从她脸上找到惊喜的神色。
但陆欢意只是微微一愕后，面无表情的向他福了福身。
“谢殿下。”
萧远书牵起她的手进去祠堂。
从前她的手凉，如今她的手在这种天气，竟然也凉的如冰水里捞出来一般。
他把她的手包在掌心里捂着，带她在蒲团上跪下来。
他目光盯着其中一块牌位。
“母亲，这是儿子的王妃，她叫陆欢意。”
陆欢意赶紧小声提醒：“上官意。”
萧远书没理会，自顾自地说：
“她不是好姑娘，并非金枝玉叶，出身有些低微，品性也有些差，但儿子让她吃了苦头，害她伤了身子……母亲曾教导儿子，大丈夫不可欺辱女子，亦不能辜负，要对自己的所言所行负起责任，故而儿子要娶她。”
陆欢意咬了咬牙后槽。
这人真的是有病吧。
她品性差，他难道好到哪里去了？
萧远书继续说：“至于其他事，母亲也不必烦忧，儿子会完成你的遗愿。”
其他牌位上都刻着许多字，功勋荣耀出身，姓氏及字。
唯有他母亲的牌位上简简单单，只写了“萧呈之妻”西字。
陆欢意跟着他磕了个头。
萧远书没有同父亲唠叨上一句，就带着陆欢意离开祠堂。
喜袍专门放了一间屋子。
五件样式各异的喜袍呈现在陆欢意眼前。
每一件都鬼斧神工秀美绝伦，华贵耀目。
萧远书解释道：“不知你喜欢什么样式，就多做了几件。”
但凭这喜袍上每颗珠子都精雕细琢，不像是十几天内都能完成的。
陆欢意随手挑了一件，侍女便服侍着给她换上。
她看着妆镜中的自己慢慢画上红妆。
总觉得哪儿奇怪，却说不上来。
等到描完妆起身，陆欢意才觉得哪儿不对劲。
太安静了。
哪怕布置得再热闹，但整个王府都是寂静的，静得几乎死气沉沉。
没有任何烟花爆竹，没有宴请宾客。
她戴上喜帕就夫妻交拜，然后被送入洞房。
刚准备喝合卺酒。
外头田九急匆匆唤了声“殿下”，萧远书立即转身就走。
陆欢意自己拿了喜帕，看向一旁拘谨不满的喜婆：“叫琴心过来。”
琴心就在门口，很快出现在她眼前。
“侧……王妃！”
陆欢意问：“这些天里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琴心往外看了看，关上门，才压低了声音告诉她。
“殿下前些天在朝堂上要昭告立你为王妃，次日便被刺杀，腹部被捅了一剑。”
陆欢意微愣：“哪天？”
她记得萧远书每天晚上都会来，看不出异样。
琴心叹口气。
“就是王妃小产的第三天。那日殿下昏迷到夜里醒过来，但还是坚持到王妃屋里再入睡，大夫根本劝不住，他怕王妃看不到他，会为此担心，也让我们都管住嘴。”
陆欢意有些无言以对。
想多了，她根本不会因为看不到他而为此担心。
“他被刺杀，和要立我为王妃有关？”陆欢意顿了顿，问，“立尚书之女为王妃，也不为过吧。”
琴心摇摇头。
“殿下在朝堂上说了，他要立的王妃姓陆，当场便遭了许多人反对。殿下一意孤行，那些个所谓的殿下的叔伯琢磨出问题来，一合计，便派人刺杀了殿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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